鄭經踉蹌倒地,兀自不服“父王,您的雄心壯志呢,您不是發誓,便是死也不向東番李賊卑躬屈膝嗎,怎么成了這個樣子,您真的忘了李賊對您的羞辱嗎,他可是幾欲殺您啊”
鄭成功看著兒子,神思一陣,問道“你當真是因為不甘你我父子受辱才有了這等奮力一搏的心思”
鄭經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鄭成功,直接跪在地上“兒子這些年來,為了我延平藩,做了許多事,其中很多是東番不能見容的,東番本就對父王苛待,如今又受兒子所累,怕是無論如何都難以保全了,不如行險招。”
“是做了東番不能見容的還是為父不能容的”鄭成功抓住鄭經的領子,問。
鄭經低下頭,沒有說話。
自從延平藩立,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身為藩主的鄭成功很想改善局面,又不想對東番示弱,便一直寄希望于海貿興藩,但接連派出海外商貿的親信帶來的總是壞消息,有些甚至連人帶船都是不見了。
鄭成功是不信世道已經變了,親押船隊出海,從福建到兩廣,皆是不能入港,在安南沿海因為合眾國與安南局勢緊張的緣故,還受了騷擾,到了廣南,才是做了第一筆買賣,但是南洋絲綢瓷器貨價之低,讓利潤變的稀薄,鄭成功不服,繼續向南,卻不曾想,真臘已經為九龍公司壟斷,暹羅不向明商開放,而馬來、蘇門答臘、婆羅洲、呂宋等地那些有名的港口或已為東番之土,或被東番掌握,鄭成功冒認合眾國船只才是進了巨港交易,又差點被荷蘭人欺負,只得北上,狼狽進入臺北港,采買貨物,卻不曾想,很多手下的士兵和水手,下了船就是逃亡,眼瞧著臺北的碼頭工人都是一日三餐,油水不缺,鄭成功似乎明白了什么。
隔了年,鄭成功又去了琉球和日本,所獲不多,兩年下來一點驗,竟是虧損不少,又去朝鮮,那里正在打仗,對絲綢瓷器茶葉需求不大,要的是鐵器和糧食,鄭成功又是大敗而歸。
幾年連著出海,延平藩的事務必交給了鄭經處置,卻不曾想,鄭經背著自己做出了許多勾當,鄭成功知曉一些,今日再問,見鄭經那決絕模樣,也是清楚,自己所知也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
“父王,您殺了兒子吧。”鄭經跪在地上,懇求道“殺了兒子,提著兒子的人頭去見李明勛,許還有一線生機。”
鄭成功臉色蒼白,聲音慘然“你是我的兒子,皇帝親封的延平世子,若說你做的事情與我無關,滿天之下,誰人會信
想不到我鄭成功一輩子竟是如此命運,先為父所累,又被親子坑,一輩子也沒有做成想做的事情。”
鄭經狠狠的抽打自己的嘴巴,口中大呼“兒子該死,兒子該死”
“既無退路,那只能絕處逢生了。”
瓊州,林府,林士章書房。
年邁的林士章此時百無聊賴的看著院子里的芭蕉葉,屋檐上落下的雨滴打的啪啪作響,他手里核桃也是盤的嘎嘣嘎嘣,卻是新上手的一對兒。
“爺爺,爹爹請您去前院。”一個俊秀少年走來,小心的說到。
“不管什么貴客,便說爺爺不舒服,若是兩藩來人,送去四方館,一同見。”林士章不在乎的說。
“爺爺,是呂宋的四叔來了。”少年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