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城,簽押房。
吳三桂正站在一張詳細的地圖前皺眉思索著,一個個熟悉的名字出現在了他的嘴中,但最終還是落在了潼關之上,關中盆地自古便是割據所在,但潼關的丟失讓肥沃的八百里秦川無依無靠,而他的首席謀士方光琛也是看著地圖,怒道“若不是吳國貴貪婪,只顧著四處掠財,潼關怎么會丟失”
武行突襲潼關實在是迅速,打了鎮守關中的吳國貴一個措手不及,雖說潼關丟失后,吳三桂利用合眾不得士紳之心,幾番派人聯絡士紳,發起反抗,同時派兵攪擾,但潼關終究沒有拿下,武行依著在山東時的做法,在晉南、豫西等地大規模的清算士紳,奪其錢糧,遠處則直接派兵上門,強索軍稅、贖城銀,幾個月間已經是站穩了腳跟,就等著后方清凈,便開始進攻了。
吳三桂卻是不以為然,與盯著潼關和黃河防線的方光琛不同,他的眼睛則是在地圖的西北邊墻,吳三桂看了又看,雖然地圖上,延綏鎮、陜西鎮、寧夏鎮、固原鎮等一大票軍鎮都是明末清初的響當當的地方,英雄輩出之地,但這些年抽調下來,也都是師老兵疲,而更壞的消息是,李明勛已經抵達邊墻之外,不僅打跑了滿清在漠南的勢力,還收復了草原各部,吳三桂不知道殘破的陜甘防線是否能在未來蒙古兵南下的那一天發揮作用,如果西北守不住,再打下潼關又有什么意義呢
外面響起了匆忙的腳步聲,很快,夏國相走了進來,他是吳三桂的女婿,也是吳三桂最信重的人,潼關丟了后,陜甘之地便是交由了夏國相經營了。
見夏國相臉色難堪,吳三桂想到這幾日他的處境,笑問道“怎么了國相,那些士紳就給你閉門羹吃了”
夏國相道“王爺,出大事了,李明勛進入陜西了,從延綏入的邊墻,如今已經占領了米脂,四處襲擾陜北,收取軍稅、征集牲口,怕是不日就要南下了。”
“什么,怎么可能”吳三桂臉色大驚,一把拽過夏國相手里的塘報,隨著的越多,他的臉色越發的難堪,額頭冒汗,雙頰慘白,雙眸之中全是驚恐。
“怎么會這么快,怎么會這么快。”吳三桂卻是還有些不敢相信的模樣。
方光琛怒道“前些日子,那李海派人接洽,說讓我們一不得擁立新帝,二不能驚擾黃帝陵,原來是打了這個主意,李賊明目張膽的入陜,怕就是祭祀黃帝陵的,真是該死,該死”
吳三桂沒了心緒,方光琛也失了分寸,夏國相卻是安定下來,他低聲說道“王爺,這個時候,咱們還是想法子向新朝求撫投誠呀。”
“哎呀,怎么求撫投誠,當初滿清與東番并立,本王就想投誠,奈何東番賊咬定本王為漢奸族賊,就連巴蜀一地都不肯實封,如今是本王協助錢、洪二人再立朱明,與東番對抗,卻是得了一個明清俱滅的下場,反而搭上了我平西藩近兩萬精銳,東番沒了牽制,如何還肯輕易饒過”吳三桂又是懊悔又是痛恨。
夏國相道“王爺,這個時候,可不能條件太高,像是那爵同晉王、位比元老的想法萬萬不可再有,此刻投誠倒也不算晚,而新朝雖說滅了明清,但二帝都未殺,更何況您呢末將看,咱們手中全有川陜,半掌黔湘,這就是談判的籌碼,另外,朱明皇室半在王爺之手,李明勛稱帝之心,昭然若揭,怎么可能放過他們呢
依著末將看,新朝倒也不是不能接納咱們平西藩,關鍵是看咱們要什么條件。”
吳三桂聽了這話,略微安靜下來,在簽押房里走來走去,轉了幾圈,問道“國相,你說,咱們手中這些籌碼,能要什么條件”
“封藩封爵自然是不敢想,但讓咱們平西藩弟兄,全身而退,解甲巴蜀總歸沒有問題吧。”夏國相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