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密城,關西綏靖將軍公署。
這已經是哈密城的第三場雪,整個哈密都籠罩在一片雪白之中,而在綏靖公署的左跨院之中卻永遠處于喧囂之中,這里是帝國陸軍軍官觀摩團的駐扎地。
天山北路的軍事行動在帝國戰爭史上規模連前十都進不去,但卻有著重要歷史地位,因為這是第一次帝國陸軍沒有直接參與的大規模軍事行動,從戰爭動員到補給,全部都是由理藩院下轄的藩兵組成,無論是內藩兵還是外藩兵,其中大部分是蒙古、女真等異族軍隊,即便是炮兵、參謀、舟橋等技術兵種,也是理藩院下屬的,與帝國陸軍無關,雖然理藩院的大部分將校是陸軍出身,藩兵與陸軍軍官之間存在大量交叉服役的現象,但仍舊引起了陸軍的不滿,派遣軍官團來,說是觀摩,但找茬的意味最為明顯。
這支軍官團人數超過一百,禁軍、騎兵、步炮各兵種都有,世家大族與平民出身兼備,軍銜多是校級,雖然平日里也是爭斗不休,但面對滿清的時候,他們擁有共同的信念,特別是在滿洲之主曾有求取帝國長公主這件事發生后。
在陸軍的眼里,嫁給陸軍英雄的長公主就是陸軍的媳婦,滿洲人求取長公主,就是對陸軍上百萬人的侮辱,因此陸軍是最不希望和談停戰的,尤其是這批激進的少壯軍官,而國內的輿論也在變化,當初僧格死的時候,西北生亂,帝國臣民不想陷入戰爭泥沼,所以普遍不想大打,可當帝國吞并天山北路,掌控了七河流域,且沒有進行大規模的戰爭動員和巨額軍費開支,輿論為之翻轉,都認為,為什么不順手把滿洲也滅了。
常阿岱站在通往東跨院的門前,略作猶豫,不太想進去,如今他是皇帝特使,帝國的談判代表,是少壯軍官們口誅筆伐的對象,更為特殊的是,他本身就是個滿洲人,而且還姓愛新覺羅,和滿洲之主玄燁就是不出五服的堂兄弟,在一般將官面前,這一點沒有人戳破,畢竟他受兩代皇帝委任重用,屢屢參與帝國對滿洲的軍政行動,忠誠是絕對不會有問題,可少壯軍官們可不管這些,激憤起來,一口一個韃子的叫,讓他臉面掛不住。
“常大人,來的早啊。”常阿岱猶豫的時候,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正是新任的定邊將軍陳平,雖說未來二人負責西北軍政,可他這個駐疆大臣可是要在與滿洲正是簽訂合約之后才正式生效呢。
“將軍,您從伊犁回來的”常阿岱問。
陳平捂嘴打了個哈欠“昨兒回來的,路上遇到風雪,趕了夜路。早就聽說陸軍派來一幫子練嘴的來,知道你不方便打發,裴元器又是個不問軍務的,我且不得回來助你一臂之力么,常大人,咱們都年輕氣盛過,這幾天他們說的那些屁話你可別往心里去,也就咱們地處天高皇帝遠,要是在御前,他們哪個管不住嘴”
常阿岱從政這些年,對這些早就習慣了,只是隨著位高權重,似這幾日這樣直接被人喊在臉上的事兒是沒有的。
“來,常大人,一道進去,打發了這些瘟神,還有許多正經事要做。”陳平道。
常阿岱側身,禮貌道“將軍請。”
二人一起進入大堂,這里原本用來招待的桌椅擺件早就被堆到了一角,羊皮鋪了兩側,一幅巨大的地圖鋪在正中央,軍官們盤腿坐在地上,討論不休。帝國的軍官,還是能被揀選進陸軍觀摩團的,全都是正統的軍校畢業,而來來自指揮、參謀、馬步炮各系的都有,湊出一套專業的參謀班子簡直易如反掌,繪圖作業更是專業簡練,到了哈密不足十日,補全了地圖,統計了西征軍和扎薩克人口,核算了戰力,調查了物資儲備和軍械編制完整程度,完成了一個方面的全部工作,如果不是西北冬季的天氣實在是惡劣,又是連日下雪,這群家伙甚至還要組建前沿偵查部隊,進行測繪和實地調查了。
這哪里是一支軍事觀察團,簡直就是微縮的戰區指揮班子。
“拜見侯爺”
“參見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