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歲的姚生也是個苦命人,上山打獵回到家,全村都被屠了,只聽人說韃子和闖軍都過境過,到現在也不知道誰殺了一家,那時姚生二十出頭,還是個壯小伙子,逃荒到泰安府做了一個富農家的贅婿,十幾年來沒少受委屈,兩年前媳婦死了,他這個贅婿也就沒了依靠,兩個兒子叫岳父爺爺,跟了別人姓,姚生也就被趕出來了,孤苦無依,自然對去哪里沒什么感覺,陳四兒倒是覺得姚生這輩子過的不錯,已經有過兩媳婦了,再發一個就是第三個。
另外一個大高個子名叫張勇,是從沂州一帶跑來的,家里兄弟多丁口多,活不下去,響應當地號召全家遷移去關外,既然要走,張勇他爹從高利貸那里借了一大筆錢后卷鋪蓋跑了,被治安官追到了青島港,可錢已經買了船票和物資,只能扣下張勇這個長子還錢,張勇索性跑了出來,加入農墾團,誰也查不多他,也算是賴賬了。
而管理力巴的隊頭周大牛則是沂州養濟院里長大的孤兒,響應號召愿意為國戍邊墾荒,雖然年紀最小,十七歲,卻是上過兩年蒙學,是大家的頭頭。
“哎,哎,怎么跑這里來了,嘿嘿,真他娘的巧呀。”坐著空蕩蕩的貨車上,陳四兒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閉嘴,陳四兒,你認識這里”周大牛問道。
陳四兒左手邊的一條河,說“過了河穿過那片樹林就是我老家了呀,對了,長官不是說得我哥哥簽契書么,他和我擰巴了好些年,故意刁難我怎么辦”
張勇是個狠角色,直接說“那咋辦,打他呀。”
“打了他,我就得蹲號子,參加不了農墾團呀。”陳四兒說。
張勇咧嘴一笑“這你就不懂了吧,不是讓你打疼他,是讓你打廢了他,打個斷腿斷手的重傷,治安隊聯防隊來抓你,你就直接承認罪行,然后說你準備參加農墾團去西邊,管保本地的法務官員判你了流放西極。怎么樣,你不是恨你哥哥么,我這個主意好吧,既能去西極,還能出一口惡氣。”
陳四兒一聽這話,拍手稱快“對啊,這法子好。”
姚生到底年紀大,踢了陳四屁股一腳“你傻呀,你現在是自愿去,朝廷給錢發媳婦,你要是被發配流放去,那就是當奴隸,什么也沒有。”
陳四兒瞪了姚生一眼“你才傻子呢,你以為我真打斷我哥的狗腿我把剛才張勇的話說給他聽,擺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他不但得給老子簽字,還要好吃好喝款待我幾天,說不定我還能從他那里弄些盤纏來呢。”
事實證明,陳四兒確實有一個好腦子,當他帶著七八個同伴跑到兄長家的時候,直接表明了來意,而陳四兒的兄長對陳四兒的話是充分信任的,因為他還是本村的糧長,去縣城押糧的時候早就聽說了,山東各府所有的死囚和重型犯都押解而來,整編之后送往西極之地,面對眼前這七八個爭當重型犯的家伙,他還真有什么好辦法,只能任憑陳四兒帶他們連吃帶拿,最后還送了一筆盤纏。
而當初與他一起坑害陳四兒的那個郎中也沒有好過,陳四兒上門直接開藥,拿走了一大批常用藥,說是路上備用的,好不容易伺候著這群窮兇極惡的家伙離開,郎中與陳四長兄籌劃著報官的時候,農墾團的招募股的軍官卻是送來了兩面錦旗,感謝二人支援帝國農墾團的工作,使得這兩個家伙捏著鼻子把這黃連給咽下去了。
當然,陳四兒這樣的小人物不可能知道,送錦旗這種好法子是由帝國駐疆大臣參贊烏力吉想出來的,他的目的也僅僅是減少一些與地方政府的麻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