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時畫打了個哈欠“別問我,去問我七師叔。反正劍舟夠大,多個人也沒什么區別。”
七師叔還在那座陣中,他靠在自己的歪脖子樹上,抬頭看著虞絨絨一道道地修補這處世間最浩然的劍陣,這樣抬頭的時間長了,他的樹是歪的,自己的脖子卻極直,多年的頸椎病都快要治好了。
有人自雪林中走來,掠過耿驚花身側,向著密林更深處走去。
耿驚花收回看虞絨絨的目光,落在那襲深紫袈裟上“就算這樣,你也不愿意把那棵樹移回來”
凈幽腳步不停,唇角卻勾了勾“不然你以為我為何要入洞虛”
耿驚花噎了噎,心道這世間多少人卡在化神這一步,再難見長生,結果你個死和尚輕描淡寫入洞虛,卻說自己是因為這種破念頭。
嘖,死和尚就是死和尚,他果然還是看他不順眼。
瘦小老頭錯開了眼,所以沒有人看到,垂眸立于天際的少女眼中,有悄然的碧色光芒明滅不定。
修繕符陣是一種很奇妙的事情
當全身心都沉浸其中的時候,其實是感覺不到時間流逝的,就像是當初和執棋的糟老頭子對弈時一樣,會忘記歲月。
但有那么一個瞬間,虞絨絨覺得自己好像短暫地失神了剎那。她仿佛再次聽到了什么奇怪的聲音。
像是某種來自地心的聲音,像是一些掙扎,更像是一些只有她能聽見的心跳。
有點像是此前她與梅掌門交談時,聽見了那些過于石破天驚的秘辛時,心底猛然的震動。
但很快,她又回過神來,還沒細想,便又感受到了一些奇異。
她看向掌心手下,輕輕“咦”了一聲。
松梢滿山是樹,所有這些松樹一并構成了這方世間最浩然的劍陣。
然而此刻,卻有一襲紫衣站在了某塊突然的空缺之中。
虞絨絨其實此前就已經注意到那兒了。
因為滿山的符意都是連貫的,卻唯獨那一處,徒有劍意卻無樹。
此前她還在想怎么辦,但要解決的劍陣大大小小的問題很多,所以她本打算等所有的符都修好,再來處理這一塊。
此刻她的修繕確實已經到了尾聲,卻不料竟然已經有人先一步站在了那里。
她瞇了瞇眼,心中寫滿了疑惑。
站在那兒的紫衣乃是一襲袈裟,而天下佛修都自東年城菩提宗,而紫衣更是真正悟道的僧人才能被賜予的僧袍。
難道菩提宗的佛修也會來劍宗磨磨佛珠
卻見那位紫衣和尚似是注意到了她的視線,抬頭很是溫和地沖她笑了笑,露出了一張俊秀白皙的臉,再輕聲宣了聲佛號。
虞絨絨愣了愣。
因為那樣的笑意和目光帶著和藹與親切,就像是當初在浮玉山的大陣中,汲羅看她時的目光,也像是任半煙第一次見到她時,笑瞇瞇的模樣。
他們認識嗎
還是說,她的某位師伯,竟然是個和尚
虞絨絨還在胡思亂想,紫衣和尚的身上卻倏而散發出了過分銳利的劍意
空氣中有某道懸浮而無所溯源的劍意符線輕輕震動,再自然而然地向著那個方向探去。
虞絨絨猛地回過神,雖然不是很能理解這是怎么回事,卻已經意識到了什么。
見畫輕輕拉出一道符線軌跡,將那道劍意輕柔地疏導過來,再連接在了紫衣和尚滿身綻放的劍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