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自宮城一路逃開所有追殺,往御素閣而來,再路過元滄郡的時候。”傅時畫看向她的眼睛,忍不住笑了笑“那時你還很小,恐怕已經沒有什么印象了。”
虞絨絨卻只是看著他,手中的小石頭從她的指間間隙掉落下去,她卻好似毫無所覺,就繼續這樣近乎直勾勾地看著傅時畫的臉,再慢慢轉向他的眼睛,卻并非與他對視,更像是在勾勒他眉眼的輪廓,仿佛要從他的身上看到什么影子。
她怎么會沒有印象。
她最有印象的,就是那一年。
因為就是那一年,她在小巷里等到了在瓢潑大雨中踉蹌而來的寧無量,再將他帶回了虞家。
后來,她也不是沒有提過墻邊與他說話時的事情,寧無量卻仿佛并不愿提及自己做乞兒時的事情,她也曾困惑過,卻到底覺得并非不能理解,說到底,那也不是什么讓人愉快的記憶。
也曾經有過爭吵,她怒極時,也說過類似“若非我救你回虞府,你以為自己會有如今的生活嗎”一類的狠話。
當時寧無量是怎么回復的來著
他說“難道不是你突如其來地硬生生把我撈上馬車的嗎你以為是誰想讓你救嗎”
她當時氣到嚎啕大哭,甚至還砸了幾只花瓶,心道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如此忘恩負義的人。
可等到冷靜下來以后,她卻又勸慰自己,覺得人在怒極的時候,難免會說些氣話,譬如她自己所說的話,也無一不是在戳對方的痛處,可那也并非是她的本意,她并不是那種挾一點恩情便要對方做牛做馬之人。
事情便也這樣過去了。
卻從未想過
另外一種可能性。
她的心底顫抖,卻根本不敢確定自己的猜想,只這樣呆呆地看著傅時畫,試圖將她與印象中的那個影子重合。
可實在過去太久了,她怎么努力回憶,卻只能想起一雙眼。
那雙眼帶著對全世界的懷疑與漠然,帶著高傲和茫然,仿佛豎起了尖刺的刺猬,卻依然擁有柔軟的一面。
“傅時畫。”她第一次這樣喊出了他的名字,眼尾已經泛紅,她甚至忘了自己剛剛抓過石子,就這么死死抓著他的衣袖,再像是想要確認什么般,湊近他,再更靠近他,最后顫抖地撫上的他的臉,再喃喃喚了一聲他的名字“傅時畫。”
他依然溫柔地注視著她“嗯”
她的手指劃過他的眉毛,眼角,鼻梁,然后,她終于啞聲道“是在元滄郡的一面墻邊嗎”
傅時畫不明白她為何會突然有如此激蕩的情緒,只溫柔地將她半圈入懷中,說是不想讓她想起來自己那個時候的樣子,眼中卻依然因為她的話語,也有了些訝異與驚喜之色“你竟然還記得”
虞絨絨的眼淚已經隨著他的這句話倏而落了下來。
“怎么突然哭了”傅時畫愣了愣,抬手想要去將她的眼淚抹去,卻發現虞絨絨的一只手死死抓著他的衣袖,讓他難以抬手,所以只好再湊近她一點,吻去了她微咸的眼淚。
這是他第一次見她哭。
可他甚至不明白她為什么哭。
“豐安道你你去了嗎”虞絨絨的聲音里已經帶了喑啞的哭腔,聲線顫抖,卻依然努力清晰地問道。
傅時畫的眼神微微黯淡,再很是歉意地搖了搖頭“一直想對你說一聲抱歉。我知道那一日有大雨,也怕你久等,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