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想必就是她那位素未謀面的師父吧
她的目光長久地落在那個人身上,看著對方抬頭看著比武臺的輪廓,看著她好似很是活潑雀躍的模樣,再重新看向比武臺的時候,再度陷入了新的茫然。
關鍵的熟悉人物都集齊了,小樓的師伯們或許會在偶爾經過的時候,一時興起看一場其他同門的比試,卻絕不會三番五次地組隊一并出現在這里。
更何況,她是能聽到他們的聲音的。
她聽過五師伯任半煙的聲音,聽過六師伯汲羅的聲音,又在與凈幽的那幾場比試中,聽過四師伯任半雨的聲音,當然不會認錯。
一開始,她們還在稱呼耿驚花為“小師弟”。
直到那道嬌小的身影出現后,“小師弟”的稱呼就已經變成了“七師弟”,而大家興高采烈的聲音里,也多了一位“小師妹”的存在。
白衣耿師兄,難道真的就是耿師伯嗎
修、修真不是為了長生,為了生命永駐,甚至停留在最盛年的時期嗎怎、怎么到了耿師伯這里,好似反其道而行之,到了化神卻好似抽干了他整個人呢
不怪虞絨絨不信。
若是這位白衣耿師伯只是容貌英俊,身形卻并不這么高大挺拔的話,哪怕孱弱一點,纖細一點,虞絨絨都不會遲疑這么久。
人的相貌會變,氣質會變,可骨相是不會變的。
所以耿師伯,到底為什么會變成一位實在瘦小又不修邊幅的小老頭子
金丹期的六十八場比試完畢后,虞絨絨久久注視著元嬰期三個字,眼中涌動著一些復雜的思緒。
她看過許多書。
書中自有黃金屋,也自有自己的桎梏與局限,譬如有太多只有理論上可行的操作與設想,卻少了實際的支撐,于是就變成了一紙空談,靜靜地躺在書里,像是記錄整個修真界發展史中,一些前輩天馬行空的奇思妙想的工具罷了。
而這些空想中,有一個素來都很著名的討論。
如果一個人,想要棄了自己曾經修的那一條道,去往另一個全新未知的領域,要怎么做
“說起來,鐵牛啊,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第無數次被不渡湖中的容叔擊退后,一身狼狽的十六月卻竟然還有力氣在與阮鐵錯身的時候閑聊兩句。
阮鐵滿心滿腦子都在想要如何接住容叔的水劍,聞言側頭,淡淡地“嗯”了一聲。
“那日見了耿師伯與容叔的一劍后,我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十六月輕聲道“我自幼練劍,雖然如今算不得有多出色,但我自信自己的眼力。耿師伯的劍,非自幼舉劍,絕無此等水準。鐵牛你也知道的,真正頂尖的劍修所需要的,絕不僅僅是天賦,還有數十年如一日的真正努力與汗水。”
“耿師伯,不是普通的劍修。”十六月到底是梅梢派這一代傾盡全力培養的真正的劍道天才少女,她自然也有信心篤定地說出這句話來“我見過虞小師妹的符劍,她先入符道,再以符習劍,她的劍意再精純,也會帶著符意。”
阮鐵已經明白了十六月的意思,他也想到了那一日的驚天一劍,慢慢道“可耿師伯的劍,便只是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