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絨絨心底猛地一震。
也與白衣耿師伯交手了這許多次了,耿師伯的劍法當然精妙高絕,但她的思緒卻更多的在耿師伯的身份與劍修符修一事上,如此回頭來看,她才驚覺,自己的好奇竟然壓過了幾分對耿師伯的劍所應有的尊重。
也許是心底隱約有預感,所以這一場劍,虞絨絨看得格外認真,也確實真的看出了什么。
耿師伯的劍依然漂亮,那些幾乎要刻印在骨子里的揮劍起手,那些流暢的劍招劍式,他依然信手拈來,如游龍,如飛鳥。
可等虞絨絨站在他對面的時候,她才發覺。
耿師伯的眼里,沒有了光。
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內斂的劍修。
饒是梅掌門那樣性情溫柔和煦之人,在持劍而起的一瞬,眼中也會燃起仿佛要燃燒自己的銳色。
可此刻的耿驚花,他的每一次揮劍雖然看不出什么端倪,卻好似失去了應有的銳意與靈魂。
仿佛揮劍,就只是揮劍。
這樣的劍,虞絨絨想要破之,實在太過容易。
可她卻只是在防守,再睜大眼,想要看得更清楚一點,記得更久一點。
雖然耿老頭子在她上道衍臺之前忘了和她說,但她已經在之前的試煉中發現了,所有的對局都是不能重來的,換句話說,所有的見面都是一次性的。
這極有可能,就是她最后一次見到這樣白衣飄然的耿師伯了。
卻不料耿驚花卻倏而停了劍,雙眼很是不悅地看向她“你在讓著我,這樣比有意思嗎”
虞絨絨愣了愣。
是她不對。
她以一己想法去這樣故意避讓,只為了拖久一點,再多看這樣的耿師伯兩眼,雖然有她自己的原因,但毫無疑問,這是對劍修的不尊重。
她收回了手中的符劍。
下一刻,她斂去了所有劍芒,再起陣。
她的陣是他教的,她看這天下符線的路,是他帶著她走的。
她想要讓還這樣拎著劍的,原本模樣的耿師伯,見一見自己的符。
純粹的,符。
符意濃。
劍風起。
雖然心事重重難以遮掩,但耿驚花到底或許被此前虞絨絨的行為激起了怒意,他的劍終于如同此前一樣,重新注入了真正的斗氣與劍意,將整片的空氣攪碎,向著虞絨絨面前漫卷而來
數次的交手,虞絨絨對耿驚花的劍已經再熟悉不過,但這還是她第一次以完全的符來與他對陣。
她會很多符,她的所有符,耿驚花也都見過。
但那是后來的耿驚花,不是現在的耿驚花。
見畫飛舞,元嬰期本就是虞絨絨的主場,這么多次對決下來,她如今已經完全可以不用手,而是用神識去操控見畫筆的動向。
意念總是要比動作要更快一些,因而虞絨絨畫符的速度,比此前還要更快許多。
待劍風近前的時候,她的第一道符已經布好。
“醉后少年狂。”她低聲念出這道符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