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絨絨在臺邊觀戰,也會聽到弟子們的議論,卻大多不會討論這個人,而更多著眼在他的符上。
以虞絨絨如今的眼力,也當然可以看出來。
后來元嬰期的這八場比賽之間,時隔并不短,這一點,不僅可以從比武臺旁的十霜樹看出來,也可以從臺邊弟子聲音的變化看出來。
總有弟子再入內閣,也有弟子外派駐守,還有弟子則隕落在除魔的路上,再難歸來。
如此日復一日,耿驚花的符意從第一場時的凝滯,到第八場時,已經儼然是一位起手自如,落手成陣的大陣師了。
最后一場虞絨絨與耿驚花符與符之間的對決中,符意流轉,大陣碰撞,將腳下的比武臺都切割開來。
不斷旋轉的璀璨符意之中,虞絨絨終于問道“疼嗎”
耿驚花眼神古井無波,并沒有對虞絨絨問出這個問題而驚訝,甚至一瞬間就明了了她在問什么。他平靜地看著她,再抬手,在她面前抬手起符“碎骨再續,斷脈重鑄,當然疼。但老夫愿意,便是值得。”
虞絨絨的雙眼瞬間模糊。
符意對撞,她用出了自己所有曾經創出的符意,仿佛要將自己從他這里所學所會的成果認真地展示在他的面前。
縱使此時此刻站在她對面的這個人,并不明白她是誰,也并不知道她這樣做的用意。
直到最后一刻,虞絨絨手中的見畫終于在某個須臾中,劍氣吞吐,勝了半籌的時候。
耿驚花的目光落在那片劍光上,緊皺的眉頭松了松,似是露出了一個笑容“劍不錯。”
他的眼底好似有些懷念,有些感慨,卻最終將目光重新落在了虞絨絨臉上,再道“符也不錯。”
場景破碎,下一刻,虞絨絨已經回到了黑幕白字面前。
她還呆呆地維持著方才的姿勢,再有些力竭般倏而坐倒在地。強忍了許久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打濕了她的衣襟與裙擺,她將臉埋在手里,無聲哭泣了許久。
太多事情不必去說,不必深究,她已經有了答案。
護陣需要大陣師,若是小樓還有大陣師,耿驚花不必做出這樣的犧牲與選擇。
她的師父,是在那場歸藏湖大陣的異動中犧牲的。
耿驚花接過了自己這位小師妹的衣缽,他舍棄了自己的劍,碾碎了自己曾經修的道,重鑄血肉道脈與滿身骨頭,終于硬生生讓自己成了一名符修,卻也再也回不到往昔的模樣。
他要修這天下的大陣,也要為小樓,為他的小師妹找一位大陣師傳人。
所以他傳道受業解惑,卻只讓她叫他一聲七師伯。
所以他并非不去救六師伯汲羅,只是彼時他碎骨再鑄,經脈寸斷,再到修符,入符道,成為大陣師。
這期間,他沒有走出過御素閣一步。
不是不想,是不能。
所以他帶她走遍這天下所有的陣,這是在將本就應由她來守護的東西,重新交還到她的手里。
“耿師伯,你可以去過你原本的人生了。”黑暗無聲的啜泣中,虞絨絨喃喃說著自己想要說的話。
哪怕對局已經結束,哪怕便是她告訴了對局中的耿驚花,也無濟于事。
但她還是在說,是說給他,也是說給自己。
“我已經是大陣師了。”
“你不必再這么辛苦了。”,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