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絨絨一錘定音后,整個虞府已經有條不紊地悄然運轉了起來。
所謂打點,自然要因人而異,而御素閣中閣有可能會負責小考的每一位教習或座師的個人喜好資料早已整理成了厚厚一冊。
金銀珠寶靈石道元石如水一般流淌出去,饒是早已對虞家人日常花銷的巨大數字早已習以為常,這一次的大手筆還是讓數十位賬房先生忍不住咋舌了幾聲。
新收的賬房小學徒到底沒見過一個數字后面能跟這么多個零,猶豫半晌,還是開口問道“師父啊,也不是沒見過疼女兒的,但這數額也太夸張了吧”
回應他的是一記眼刀,已經在虞府的賬房里做了數十年,須發微白的老賬房先生懸筆微頓,沉聲道“都說富不過三代,那你知道虞府為何屹立數百年,依然安然無恙巨富一方嗎有舍才有得,道理人人都懂,卻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還能做到極致的。你啊,還是太年輕了。”
賬房小學徒似懂非懂,只訥訥點了點頭,再繼續去撥拉面前的算盤,心中卻有些茫然。
舍得的意思是這么解讀的嗎難道只有虞大小姐足夠“舍”,虞小少爺才能有所“得”
要真是如他所想的話,這世上竟然還有這種好事
而且,花錢難道不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容易最快樂的事情嗎
“我知道她虞家銅臭味重,我也知道插手別的門派的這種外門小試很無趣。”燕夫人輕輕轉動著指間玉戒,抬眼看向自己面前的人“但她讓我不痛快了。”
頓了頓,她又倚向身后軟靠“當然,讓我不痛快只是其一,讓吾兒這婚退得有些丟臉,才是我不得不為難她的原因。徐先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要為難別人,卻偏說是“不得不”為難,但燕夫人說得理直氣壯,好似真的像是自己不得以才為之,實在是真正的不講理。
面前那人須發微白,看起來有些蒼老,有些落魄,明顯是個散修,且是個如若境界再無突破,不出幾年,壽數就要盡去的散修。但饒是如此,他一雙眼卻極陰沉,帶著一股不像是遲暮之人的狠絕和狡詐。
“我明白。”徐先生微微瞇了瞇眼“夫人放心。”
“不,我想你或許不是很明白。”燕夫人倏而打斷了他,聲音變得有些尖利了起來“最重要的,是讓她走投無路,不得不向我低頭,讓我來放她一條生路。至于你,瓊竹派于你有恩,所以你才做了這些事。”
“夫人要助我破境,無異于再生父母,自然于我有恩,有大恩。”徐先生深深一禮,“徐某不才,鬼蜮伎倆倒是知曉一二,想來對付一個十幾歲的小兒,綽綽有余。”
“再生父母就不必了,我沒你這么大的兒子。”燕夫人毫不掩飾面上的嫌棄,她輕輕一彈指,有半粒藥丸送入了徐先生手中。
徐先生聞了聞藥丸,眼中出現了沉迷癡色,他毫不猶豫地將那藥丸服入口中,藥力化開,他的面容幾乎是頃刻間便有了變化,壽元與生氣重回他的軀體之中,他久違地舒展了眉眼,情不自禁地仰起頭,感受著這樣的生命之力。
燕夫人卻已經帶著一抹厭惡之色,消失在了原地。
一位鶴發童顏的老翁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房間門口,微微躬身“徐先生,此事要辦成,想來離不開些身外物,夫人已經準備好了,請先生和我來。”
徐先生慢慢站直身體,再向著老翁一禮“確實需要一些敲門的身外物,花錢向來都是這世界上最簡單的事情,而徐某恰好最擅長以最小的代價,牟取最大的利益。還請帶路。”
“花錢真是難啊。”虞絨絨在虞丸丸的監督下,坐著八匹靈馬拉著的馬車,拎出銀票準備開路借道,到底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丸丸啊,什么時候你也能感同身受一下錢實在太多,怎么都花不過賺錢速度的苦惱。”
虞丸丸快樂地拍了拍靈馬的腦殼,毫不在意對方十分不滿地對自己噴了口氣,露出了可能是這段時間以來最燦爛的笑容“知道阿姐辛苦,阿姐再接再厲,這次中閣小考的花銷數額就很讓人滿意。”
虞絨絨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從馬車里探出頭,壓低聲音在他耳邊最后囑咐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