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現在十分忐忑緊張地抱著旁邊粗曳的樹枝,一邊害怕自己踩不穩掉下去,一邊為自己竟然膽大包天地踩在十霜樹而緊張無比。
更讓人不安的是,樹下此刻已經聚滿了弟子,時不時還有人抬頭向著樹上看來,枝繁葉茂擋不住人聲,她甚至能聽到有人在和另外才入門不久的弟子講這十霜樹的由來。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勉強不會顫抖的站姿,再回頭一看,傅大師兄帶著他那五光十色的小鸚鵡已經在不遠處的某根樹枝上十分閑適地半躺好了。
他甚至還從乾坤袋里掏出了瓜子
一系列姿勢的熟練和嫻熟,以及二狗從善如流的配合,很難讓人不懷疑,他絕不是第一次在這里看別人決斗了。
虞絨絨充分懷疑,過去的每一場決斗時,傅時畫都在這個地方看熱鬧
注意到她因為過分緊張而有些蒼白的臉色,傅時畫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了什么,然后向虞絨絨搖了搖自己的食指。
虞絨絨十分不明所以。
但下一刻,傅時畫的聲音已經在她腦海里響了起來。
“樹是死的,人是活的,活就要活得高興,豈能被一棵樹束縛”傅時畫懶散道“別緊張,放松點,你身后那根樹枝很結實,放心坐。如果實在緊張的話,也可以到我這邊來,這次的瓜子炒得還算不錯。”
虞絨絨這才想起來,他們的手指之間還有一層靈虛引路。
這道法術的持久力竟然這么好的嗎
她有些恍惚地想道,猶豫片刻,還是規規矩矩地坐在了自己身后的樹枝上。
坐下的瞬間,樹葉微晃,她嚇得再次抱緊了旁邊的樹干,再十分警惕地向樹下看去,生怕被人發現了樹上有人。
傅時畫忍不住又笑了一聲。
虞絨絨到底有些惱羞成怒,在心底怒道“你笑什么笑”
她自以為很兇,但她的聲音本就清脆,再加上有些緊張,聲音落在傅時畫耳中,簡直就像是色令內斂張牙舞爪的小貓。
很難想象這樣語調的少女,會在棄世域秘境中,忍著全身的痛,也要抬手以符意鎖定面前修為已經深厚到連他都看不出深淺的老頭,甚至好似還在棋局里贏了對方。
所以他忍俊不禁地笑意更深了點,然后又努力飛快斂去唇邊的笑,再垂眸,免得對方看到自己眼中的神色。
虞絨絨還想再說什么,一聲清叱倏而響了起來。
“紀時韻,少在那兒假惺惺地說這些讓人作嘔的話,我看到你那張棺材臉就煩。”崔陽妙的聲音響了起來,她正站在十霜樹下,再從地上的落葉里撿起一片,用指尖在上面書寫了自己的名字,再抬手向上一揮“十霜為證,生死不論”
那片微黃的樹葉沖天而起,直直穿過樹梢縫隙,切開茂密樹葉中依然鋪灑而下的幾道光線,然后
直直落在了虞絨絨手里。
虞絨絨“”
她捏著樹葉,有些恍惚地向下看去。
卻見有過一面之緣的紀時韻正站在崔陽妙對面。
她依然蒼白的小臉上因為慍怒而難得有了些紅暈,如此怒目注視崔陽妙片刻,她緊緊抿住了嘴唇,然后也撿起了一片葉子。
“十霜為證,生死不論。”
一言落,樹葉沖天而起,這次直直掠過了虞絨絨的額前,但到底氣力有盡,那片樹葉旋轉飄落,最終還是落在了虞絨絨的膝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