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有的動作都在這一瞬間停住,甚至連思緒都一并空白了幾瞬。
她突然覺得手臂有點微涼,垂眸去看,卻見自己的衣袖竟然已經不知何時被割裂成了無數狼狽的碎布。
“紀小真人,承讓。”圓臉少女的聲音清晰地響了起來“看來是我贏了,還請紀小真人向崔師姐和我道歉。”
紀時韻的眼神猛地一頓。
“當然,如果紀小真人依然不向我這個廢人道歉的話,那便只有得罪了。”下一刻,卻見符線稍挪,符意如刀,頃刻間便將紀時韻頰側的長發削去了一截“如果再不認輸,下一符,恐怕要落在紀小真人身上了。”
這是她剛才對崔陽妙說的話。
但她絕沒想到,虞絨絨竟然會將這句話幾乎原封不動地搬過來,再砸在她的身上,甚至還不忘以牙還牙地削掉一截她的頭發
紀時韻從小到大,何曾吃過這樣的虧,受過這樣的氣
她深吸一口氣,攥緊了手中的劍,指骨極白,可她確實是實實在在地輸了,所以一時之間,竟然不知應當不忿這份回擊而出劍,還是垂劍認輸。
一道聲音終于從臺邊響了起來。
“阿韻,夠了,認輸吧。”
是紀時睿。
紀時韻所有的動作一頓,終于慢慢放下了舉在身側的劍。
“我不明白。”她有些茫然地看著對面的圓臉少女“為什么你能看出來我要出什么劍除了幾中太過特殊的起手式之外,相似的劍法劍意那么多,你是怎么判斷出來的”
虞絨絨心道這和與那位糟老頭子下棋是一個道理,棋能下的位置很多,棋譜棋意也很多,但這么多的走法,終究都總會有一個交錯點,只要找出那個交錯點就可以。
當然,她也不是每次都能找到那個點,所以有很多次,她都不得不多畫幾條不,許多條符線。
但她還沒開口,卻有一道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你出了多少劍”
那道聲音才起,一側的裁判教習已經恭謹躬身行禮“衛長老,您怎么來了”
能讓裁判教習如此稱呼的姓衛的長老,有且只有一位,那便是代掌中閣的那位已經化神的衛長老。
衛長老擺手讓他起身,笑瞇瞇道“正好路過而已。”
一片行禮躬身中,紀時韻怔然應道“四十三劍,我一共用了二十五式劍法,出了四十三劍。”
“那你可知,她為了你的這四十三劍,畫了多少條符”衛長老的聲音很是溫和。
“其實也還好本可以只畫四十四條,但因為道元不足,靈氣太少,所以只能多畫一點才能阻住劍意。”虞絨絨輕聲應道“所以一共是三百二十一條。”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咳嗽了兩聲“好像其實不止一點,是很多點。”
臺上臺下一片安靜。
外閣的必修課里,是有制符這一門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感悟到天地符意,但到底要交作業,那些太過玄妙的圖案在大多數時候,只是盯著都讓人眩暈,若是臨摹,每個人都體悟過一筆符落,耗盡力氣,跌坐在地的感覺。
而那只是一筆。
虞絨絨卻畫了足足三百二十一條。
就算她手中的筆或許不同尋常,再節省道元,那也是實打實的、擋住了一位練氣期大圓滿的劍的,三百二十一條符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