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長老站在第一百階臺階處,如此向下看去,臉上雖然還帶著笑容,卻沉默了許久,再倏而開口道“小花啊,你眼光不錯。”
耿驚花暴跳如雷的聲音在他耳邊炸開“叫誰小花呢我眼光當然不錯,我的眼光什么時候錯過”
衛長老也不惱,只笑了笑,繼續道“但我還是要阻她一阻,你不要攔我。”
耿班師罵罵咧咧道“我倒是想攔住你,但選擇權又不在我這里,你能攔住是你的造化,你若攔不住,可就不要再打什么歪主意了”
衛長老不置可否地一笑,再看著虞絨絨終于踏過了第七十層臺階。
云梯之下,大家原本嬉笑與冷嘲的聲音越來越少。
登云梯的外閣弟子眾多,卻早已有大半都橫斜在了臺階上,也有些人苦苦支撐,終于擇師,如此扣算下來,林林總總,還在上面行走的,竟然不過數十人。
有人終于問道“往年中閣的錄取大約是多少人來著”
“也就百來十人往年我都覺得考試可太難了,以后我再也不這么覺得了,考試就是這個世界上最仁慈的事情。”有已經在中閣、來看熱鬧的師兄喃喃道。
柳師兄足足登記滿了好幾十頁紙,再抬起頭來看向周遭“還有人要登云梯嗎”
半晌,有外閣弟子顫聲問“敢問柳師兄,道脈不通之人,在云梯上,真的會比其他人走得更難一些嗎”
柳師兄想了想,慢慢掏出來了一張符,往旁邊一扔。
地上可容一人立于其上的半大石塊,轟然而碎。
“如果說,尋常修士在云梯上承受的像是這樣的碎石之痛的話”他在眾人愕然的眼神里繼續道“道脈不通之人,大約是三倍于此的痛吧。當然,我也沒有登過云梯,就算要登,我也早已開脈,而有些東西,是無法用這種過于量化的方式來形容的。”
他打了個哈欠,又問了一遍“還有嗎沒有的話我可收工了。”
云梯之下,還有人尚在猶豫,虞絨絨已經路過了無數橫斜在臺階上的同門。
有難以繼續的弟子聽到腳步聲,努力撐起身子,想看看究竟是誰還能繼續向上。
然后再在看到虞絨絨的側臉時,猛地睜大眼,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們想到了很多人。
外閣也不是沒有些才俊,那幾位所有人都看好、馬上就要煉氣中境、甚至極有可能已經中境了的人如果越過他們的話,實在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為什么是她
怎么偏偏是她
她怎么可能
虞絨絨對所有這些目光習以為常,置若罔聞,眼前似乎只剩下了腳下的青色石階。
第八十階臺階。
道脈被啃噬的痛與癢習慣了以后,竟然也變得不那么難以忍受,虞絨絨抬袖擦干額頭的汗。
山越高,霧自然越濃。
“虞師妹,很高興在這里見到你。”一道帶著些羞赧的聲音響了起來。
虞絨絨微微一愣,抬頭去看,竟然是談光霽。
對方看起來也并不輕松,卻也努力向她笑了笑。
這位談師兄在每一次她上下御素閣的時候,都會有些結巴地與她說話,有些是笨拙的鼓勵,有些是善意的提醒。
虞絨絨是打從心底感謝他。
“我也很高興在這里見到你。”虞絨絨回了他一個笑容。
談光霽卻停了下來,任憑虞絨絨超過她,再向她的背影拱手輕聲道“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