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要說通暢,其實也還有些勉強,被徹底劈斷再重連的道脈還十分脆弱,甚至連覆蓋于其上的淵兮劍氣都顯得比平素里更溫和更小心一點,生怕驚擾了新生宛如稚兒的微薄道脈。
天雷好似比之前弱了一些,卻也可能是她已經劈啊劈啊就習慣了,虞絨絨不由得有些慶幸自己往乾坤袋里放了足夠多的換洗衣衫,這才能夠讓她每被毀去一件罩衫,就能從乾坤袋里掏一件新的出來穿上。
這樣一來二去,如此酷烈的天打雷轟,竟然好像成了某種她與天雷的換裝游戲。
去而復返的六師弟眼神發直,不太確定地問道“我的眼睛沒問題吧記憶力也沒問題吧未來小師妹怎么又又又換了一件衣服”
三師姐絞著手指,有些赧然地看了看自己身上不知穿了多久,全靠清塵咒撐著的粉色衣衫,喃喃道“已經三十二套了,這、這就是大戶人家嗎”
說到大戶人家,兩人對視一眼,又情不自禁地將目光落去了稍遠處、在最高一階云梯上松垮坐著,背脊卻依然停滯的那道青衣金線的身姿上。
出身大戶人家、換到第三十八套衣服的時候,虞絨絨終于終于破開所有的霧氣,穿過所有的雷劫,狼狽卻絕不妥協地走過了九百九十八階云梯。
然后她停下腳步,看向了站在最高處的那個人。
云如車輪風如馬,雷云終于有了潰散的跡象,風吹開了云,再吹走了那些悚然的雷。
天穹之上,日光從這幾日連綿黑云散開的間隙灑落下來,恰好落在云梯至頂的這一隅,再慢慢擴大開來。
五彩斑斕的小鸚鵡振翅而起,紅色的頭毛炸開成漂亮的頭冠。
耿班師難得換了件新道服,雖然不知為何,再新的衣服在他身上便會帶上奇異的破碎感,但到底確實是一件新衣,他負手站在稍遠的一塊礁石上,眉頭微皺地看過來,眼中卻盛滿了笑意。
一位黃衣青年長身玉立在一隅,臉上雖然在笑,卻幽幽嘆了口氣“看來到底是我輸了,扎不了師弟師妹們,只能扎自己試毒了。”
言罷,他向著虞絨絨點了點頭,然后向著自己的手臂一針扎下,再轟然倒地。
一旁踩著奇特滑板的少年和粉衫少女好似對這幅場景早就習以為常,不以為意,竟然管也不管,只徑直向著虞絨絨的方向探頭看來,他們被拉長的影子里,好似還有另一道曼麗的身姿。
眼熟的紅衣師姐剛剛從樹上翩然而下,沖她揚了揚眉,露出了一個英姿勃發的笑容。
而她的眼前,最高一級臺階之上,青衣金線的英俊少年席地而坐,長腿隨意地搭落在下一級臺階,他發梢還帶著清晨露水的濕意,眉眼彎彎,再向她伸出一只手。
“你好,小虞師妹。”
虞絨絨抬手,落在他的掌心,再向前最后一部,踏上最后一層臺階,終于站在了九百九十九階云梯的終點。
她抬眉一笑。
“是虞小師妹。”
第一卷云如車輪風如馬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