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不急”云步青苦著臉呵呵兩聲,心說,他哪還有臉去見楊氏,當年自己饑寒交加昏倒在楊家門前,是楊小姐發現救起了他,在楊家養病一住就是十多日,因此與楊氏暗生情愫,楊家資助他銀兩赴京趕考,考取進士任了縣官后,與楊氏成親,數年后升任保州州事,憑著楊氏豐厚的嫁妝,有了自己的府邸,生下女兒云錦第二年,娶妾室許氏,十個月后生下次女云霞。
許氏娘家乃保州商賈之家,做布匹,藥材,瓷器生意,買賣做得很大,家財萬貫。云老爺跟許夢瑤相識,緣起于他無意中的一次英雄救美。那日西關廟會,許夢瑤由兩個丫環陪著逛廟會,被兩個小混混糾纏,云步青遇見,上前驅散小流氓,許夢瑤福身拜謝云步青,抬眼瞧見眼前的男子面如朗玉,眉清目秀,風流倜儻,頓時羞紅了臉。云步青也被許氏美貌吸引,二人可謂一見鐘情。
為許氏癡迷的云步青早已忘了當初楊雪對他的好,忘了楊家對他的恩重如山,不顧楊氏感受,執意納了許夢瑤為妾。
自打許氏入府,喜新厭舊的云老爺寵愛一味撒嬌賣乖的許氏,偏聽偏信,楊氏受了不少委屈。只是楊氏心胸還算寬闊,吃屈讓人的也過了這么多年。
但世上不是你寬容忍讓別人,別人便容得下你。隨著云府兩個女兒漸漸長大,許氏母女嫉妒嫡長女云錦訂親京城候府劉公子,云霞是一百個不服氣,憑什么姐姐那賤人能嫁去京城候爺府,不行,庶出的她打小被云錦壓著一頭,早已心生恨意,她絕不認命,絕不能叫小賤人嫁得比自己好
許氏想替代楊氏成為正室夫人,云霞想替代姐姐嫁去候府,母女倆是一拍即合,心思越長越歪,迫不及待地付諸行動,要置楊氏與云錦死地而后快
云步青寵妾心重,對許氏母女日常耍的小手段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視而不見。他的寬縱導致許氏越發膽大妄為,不惜以腹中之子構陷楊氏,云步青當日不問青紅皂白,一怒之下將楊氏趕出了云府。
錦兒喪身火災,為了能繼續跟劉家聯姻,攀上京城候府,云步青在楊氏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扶了許氏為正室,次女云霞已與候府訂親了。
云融見他爹只說些運糧路上一些遭際,甚少提府里家事,心有疑惑,“錦兒妹妹,還好吧”爹爹出了遠門,許氏在府里一手遮天,他擔心妹妹會受委屈。
云步青心下一驚,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說錦兒好著呢。云步青心說,若云融知道妹妹跟著許氏上香被一場大火奪去性命,他定然暴跳如雷失去理智,即刻趕回保州找許氏算賬云融當初不顧他這個爹的顏面,擅自棄學帶著楊氏來漠北投軍,叫他領教兒子倔強的一面,兒子若不管不顧莽撞行事,那他好不容易掙來的前程豈不毀于一旦
不行,眼下不能叫兒子知道錦兒已死之事。反正事已既出,待將來他功成名就回去,和楊氏被休一并告知罷了。
云融雖瞧著他爹神情不太自然,也沒想太多,覺得即使妹妹受些委屈,等自己和母親回府,一切也就好了。他之所以打仗這么拼命,也是憋著口氣,想盡快做出一番事業,強大自己,好給母親和妹妹撐起一片天他早看出來了,他爹平素一味寵信許氏,母親不知背地受了多少委屈,這次竟然誣陷母親害她腹中孩子,毫無心機的楊氏竟被趕出府去只有自己有了本事,才能給母親依靠,將來妹妹出嫁了,他這個兄長就是妹妹的娘家,絕不叫人小瞧了妹妹去
哎,這世上有個疼愛自己的哥哥真好啊
云步青沒臉去見楊氏,推說自己剛到漠北實在太疲乏了,明日再去看楊氏,云融不疑有他,安頓他在軍營住下了。誰想云步青多日勞乏這一放松,病氣爆發,半夜發起高燒,翌日一早云融過來叫他吃飯,發現他渾身滾燙,爬不起床了。
云融命人叫來隨軍郎中,診過脈后拿了幾包草藥。不顧他爹一臉的不情愿,將他送到楊氏居住的小村。
楊氏早已吃過早飯,這家主人沒在家,昨日有人傳信來說,涂氏的娘病重,涂氏帶著女兒小草匆匆走了。楊氏正在窗前擺弄藥草,聽見門口動靜,探頭望去,不由愣住了,她呼吸一滯手有些發抖。
數月來,楊氏隨兒子一路奔波來到漠北,雖說路上風餐露宿的可她一點不覺得苦,相反心里說不出的暢快,感覺自己如飛出籠子的小鳥,重新獲得了自由。
尤其到了此處,住在這個風光如畫的小山村,涂氏母女勤勞善良,和她們在一起說說笑笑,沒有心機爭斗,沒有紛擾算計,更不必看誰的臉色。紅日東升,晚霞西綴,看云卷云舒閑庭漫步,雖然生活簡樸,這種悠閑日子她非常滿足。
每日給村里人瞧病,針線,散步,她過得怡然自得。附近小村莊的人們稱她郎中,男女老幼人人敬重她。楊氏來了后,發現此處缺醫少藥,人們無錢看病很是可憐,自己采一些藥草,托兒子采買了一些,開始給患病的貧窮山里人瞧病,看著那些病患在自己醫治下身體好轉康復,她找回了自信。
“娘,看誰來了”兒子吶喊一聲,楊氏看著越走越近的父子倆,忙掩飾的抹去眼角的淚花。
離開云府數月,她最不放心的就是女兒云錦,思念女兒自然也會想念夫君云步青,心里雖怪他黑白不分錯怪自己,可到底是多年夫妻,要說不想念那是假的。
此刻頭重腳輕的云步青被兒子攙扶著進了院子,身后跟著兩個日常跟著云融的護衛,楊雪凝望著云步青,他瘦了黑了,他是想念她千里迢迢趕來看望自己和兒子的嗎這念頭一出,她心里竟是無比激動溫暖。熱切地看著云步青,“老爺怎么來此了”
“娘,我爹是受朝廷指派,給漠北押送糧草的,這不,昨日一到就累病到了”原來如此他不是來看自己的,是受了朝廷派來公干的
兒子一句話叫她如醍醐灌頂,心頭一陣風起云涌,她為剛才自己自作多情的念頭而羞愧,心底發涼,他既無情趕自己出府,今日何必來見
楊氏頓時冷下臉來,當著護衛不好發作,轉身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