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一切,蘇梔雪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每一幕都清晰在腦海中回蕩,午夜夢回,讓她心痛如刀割。
自從嫁給容璟,成為他的太子妃后,她便再未在私下場合見過容玦一面,唯有妙嫣或許是孩童心性,或許是父女間的天人感應,從小就喜歡纏著她的“三叔”玩,而容玦那樣溫和的性子,自然是小孩子最喜歡的。
可就是這樣,她還是要被陷害,容璟竟還是不放過容玦。
阿玦視他為兄長,而他只是將他當成登基的障礙
顧瀾聽著聽著,忽然想起自己很久之前,第一次聽到容珩說容玦和蘇梔雪的故事時,心里莫名的熟悉感。
現在,她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覺得熟悉了。
蘇梔雪和容玦,不就是嬛嬛和果子貍的翻版嗎。
仿佛是為了印證顧瀾心中所想,蘇梔雪深吸了一口氣,哽咽的說
“顧瀾,不管你信或不信,那晚,阿玦調換了兩杯酒,死在我的懷里我甚至沒有來得及告訴他,妙嫣是他的女兒。
阿玦臨死前說,只求我忘記他,好好做大燕的皇后,若有可能,照顧小五和珞兒一二而這,便是你想知道的真相。”
蘇梔雪回想起容玦清俊蒼白的面容,他溫柔的看著痛哭流涕的自己,安慰她,說妙嫣是個很好的孩子,還說,在他心里,她永遠是他唯一的妻子。
而她沒有說的是,她亦如此。
當時的事究竟如何,恐怕除了蘇梔雪沒人知道,可顧瀾卻相信了她所說的。
那個叫容玦的男人,一輩子都在失去,他選擇心甘情愿的死在自己深愛的女人懷里,死的時候唯一擔心的,是自己年幼的弟弟妹妹。
顧瀾默默的消化著這件事,眼眶酸澀,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只是心里對容璟的恨意更具體一些。
蘇梔雪十幾年來行尸走肉般活在這座冰冷空寂的皇宮中,她愛的人已經離開,她卻連一死了之都無法做到,因為她是丞相的女兒,是大燕的皇后,她還要為年幼無依的女兒活著。
如她所言,她不過是容玦的未亡人。
曾被蘇梔雪害死的無辜孩童,或許更應該怪罪他們想子憑母貴的母親;
可是那些失去孩子的母親,也不過是一個又一個埋葬在這座皇宮的可憐人。
不知過了多久,顧瀾叫回在外把風的臨鶴,蘇梔雪則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在臨鶴護送下離開了這里。
“皇后娘娘,前面就是你的寢宮,奴才告退。”臨鶴把人送到永華宮門口,便行禮告辭。
“多謝。”
蘇梔雪抬起頭,看見了不遠處的永華宮。
夜色那么的深沉,映襯得這座宮殿像匍匐在黑暗中吞噬人心的巨獸,猙獰而血腥。
這些年,除了宮中宴會或陪伴妙嫣,她大多數時間都在佛堂居住,去年之后妙嫣移居在宮外的公主府后,她更是許久不成回這里,就是因為看見這宮殿,便想起容玦死時的情景。
但是今晚她還是回永華宮方便些,明日她要暗中去擷芳殿,取出顧小侯爺告訴她的毒藥。
蘇梔雪雖然早已和蘇家決裂,在宮內無權無勢,但到底做了十年的皇后,她身邊也有幾名可信的心腹,今晚她見顧瀾,便留下了心腹看護寢宮。
只不過,她實在太弱小了,弱小到只能在那淺洼般的后宮苦苦掙扎,還不如自己的女兒容妙嫣。
蘇梔雪哀嘆一聲,走進了寢殿。
四下寂靜無聲,下一刻,蘇梔雪卻表情一變,呆呆的站在原地。
“妙嫣,你,你怎么了來了。”
“母親如此深夜,是去見了誰”
容妙嫣站在寢殿中央,一襲暗金色衣氅曳地,她的面容一如既往的美艷精致,臉色卻格外蒼白,黑瞳幽幽的看著蘇梔雪,眼眶微微泛著一圈紅。
自從知道蘇梔雪其實是被容璟強娶,她心中念的是自己死去的三叔后,容妙嫣就沒有再叫過蘇梔雪母后,而是稱她為母親。
因為妙嫣知道,她的母親是如此厭惡皇上,根本不愿做他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