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母親領著走出房間,樓底下廣籌交錯,人聲鼎沸。
只要她走到樓下,她的一生就完了。
于是她推開母親,滾下了樓梯。
王萬川輕輕敲了敲門,打開它,金茱麗轉過來,看到楊二小姐和她身后的祝女士。
祝女士的一只手放在楊二小姐的肩上。
王萬川笑著說“茱麗,你看誰來看你了”
金茱麗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謝謝你們來探望我,其實我沒什么事,不過是家里人不放心,才讓我多住幾天醫院的。”
她又怎么能把那些不堪的事說給這些幸福的人聽,讓她們替她擔心呢
金茱麗假裝一切都好,對楊二小姐說“快坐到我身邊來。吳媽,切些水果來。”
老媽子和丫頭也動起來,一個接過祝顏舒手中提的點心盒,一個去洗水果。
王萬川看金茱麗沒有胡說八道,在心中也松了一口氣,他也希望金茱麗能盡早想通,不要再鬧了,反正不管她再怎么鬧,逃也逃不掉,最后還是要去山本家的。她乖乖的,金老爺和金太太心疼她,才會對她好,給她多一點的陪嫁。
王萬川左右看一看,笑道“只有水果怎么像樣我去買一些蛋糕餅干來。二小姐多陪茱麗坐一會兒吧,我也不知道你們這些小姑娘平時喜歡什么,茱麗對著我都沒什么話可說。”
他識趣的出去了,想讓金茱麗更放松一點。
老媽子和丫頭送上水果之后也守在了門外,將門虛掩著。
祝顏舒看了這一場戲,再看金小姐與楊玉燕差不多的年紀,心中也多少有些可憐她,她起身走到了窗前,倚窗而望,將這一片空間全讓給了楊玉燕和金小姐。
她能理解楊玉燕為什么一定要來看望金小姐,她也希望這次來訪能幫助楊玉燕更加堅強。
背后,金小姐仍在假裝太平,她輕笑著說“我聽說你要去考大學了怎么這么想不開當年家里要我去考大學,結果我考了兩次都沒考上,丟死人了。幸好后來家里不逼我了,我才松了一口氣呢。這一點,你倒比我強,比我更上進。”
她的笑容無懈可擊,臉上和手背上的傷痕卻沒那么容易消除。
楊玉燕握著她的手,看著她手背上嚇人的一大片褐色的血痂。
金小姐的目光也移過去,輕描淡寫的說“家里開宴會,我喝了酒還要下樓梯,這才摔了,看著嚇人,全是皮肉傷,現在已經不疼了,就是癢得厲害。”
楊玉燕的一雙眼睛像是鏡子,能映照出人心。
“怕嗎”她問。
金茱麗臉上的笑定住了,像一幅畫。慢慢的,這畫才活了,變回了人。她的眼中開始透出真正的情緒,臉上的表情也不再僵硬,或者說,更僵硬了,因為她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來面對這句
話。
楊玉燕回憶起自己跳下樓的那一瞬間,其實很漫長,因為她的害怕持續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都能想“不是說這是一瞬間的事嗎為什么我還在害怕難道不應該是在害怕之前就結束了嗎”
事實上不是。
害怕持續了很久,久到足以讓她后悔,久到足以讓她想起了另一個選擇。
與其跳下來,為什么不離家出走呢
當時她本也可以選擇離家出走的。
為什么沒選
在以前不敢去深入的去想“為什么”,但在那時,她已經不需要去顧忌自己的面子、自尊心,或者別的東西了。
她知道為什么。
因為她不想再見到父母的嘴臉,不想再面對一次父母都不愛她的事實。
假如她離家出走,因為未成年,父母肯定會報警。父母不報警,學校也會報警。最后她肯定會被警察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