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純鈞搖搖頭,扳手指給她數“市長和副市長不在,還有幾位大
人也不在。他們在家里養病呢。醫院是給躲不掉的人住的,比如我們局長。”
楊玉燕擔心的問“那你們局長都躲了,你們這些人不會有事嗎會不會牽連到你啊。”
蘇純鈞摸著她的辮子,笑著說“沒事。”他兩手一攤,說“因為真的沒有錢,他們找我們也沒有用。一分錢也沒有。那些人都很清楚,找我們是拿不出錢來的,找局長他們也沒有錢。”
沒錢就是沒錢。
這個沒錢的原因不是真的沒有錢,而是現在各人都只顧自己,顧不上別人了。以前還要維持一個天下太平的假相,政府還要假裝做一些政府該做的事,比如關心一下文化教育,關懷一下貧苦大眾,操心一下民生經濟,等等。
但現在顯然政府已經沒有這個精力去維持假相了。剝去這虛偽的面具,這些大人們都更關心自己的安危,自己的福禍。
這么說吧,現在誰想要錢,誰就該效忠了。
但由于山頭太多,那些人也不知道到底該向誰效忠。萬一今天效忠了,明天這座靠山就倒了呢
人人都捂住自己的籌碼不肯輕易撒手。
所以現在看起來才會一下子就亂起來了。等各位買定離手,局勢才能再次安定下來。
楊玉燕小聲說“我們家常去的那家賣豬肉的都關門了。我今天回來,路上人都變少了,攤子都少了呢。張媽和姐姐都說最近菜都不好買了,因為很多人都不進城了。”
城里是沒有新鮮菜的,都要靠郊區的農民和菜農每日往城里運菜,他們不來賣,菜就一日日變少。
幸好這幾天張媽和楊玉蟬屯了不少東西,吃的用的都有,家里倒是不至于缺吃少穿。
蘇純鈞再厲害,也不可能變出菜來,更沒有本事讓菜農進城,他聞言也只是嘆了口氣,說“這就好。”
楊玉燕倒是沒有沮喪,她的話題重點是后面一句,她小聲說“代教授說,他那里種的有菜,讓我也跟著去種菜,到時咱們家就不缺菜了。”
她今天還跟著去除草除蟲呢,她第一次看到青菜竟然長得跟野草差不多,還沒野草水靈。
蘇純鈞笑起來,又摸了摸她的辮子。
她偏頭打開他的手“別摸,都摸亂了。”
張媽站在餐廳門外,冷眼看過來,正待清一清喉嚨,門卻敲響了,她只好轉身去開門。餐廳里的蘇純鈞和楊玉燕這才看到她,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張媽打開門,外面是丁太太,裹著一件舊披肩縮頭縮頸的站在暗處。
張媽“喲,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講啊這都該休息了。”
丁太太鬼鬼祟祟的,堆著笑朝屋里看“祝女士在嗎我有事找她。”
張媽這才打開門讓她進來。
丁太太一進來就四下張望打量,張媽沒好氣道“您跟我往這邊來,別跑到廚房去了。”
丁太太每個月交房租時才進來一回,有時連門都不進,站在門口就把錢給了。她頭回進來,好奇之心大漲,被張媽喝斥,只好跟著張媽走進客廳。
隔著玻璃,她還看到對面餐廳里仿佛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是男的。
不過不等她伸脖子去探個究竟,張媽響亮的清了清喉嚨,她趕緊把脖子縮回來。
客廳里,沙發上,祝顏舒坐在這邊翻畫報,對面的沙發上是楊玉蟬在寫賬本。兩人都在等餐廳里的兩人說完話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