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面色由蒼白轉為赤紅,半步金丹境的氣息跌宕起伏,手中韁繩跌落在地,右手比碎石更快一步抽出綁在腰間的短劍,飛身撲在女子面前,閃爍著寒光的短劍劍刃與碎石摩擦出刺眼火光,碎石被一分為二,側歪著在老人臉頰上留下一道皮肉外翻的猙獰傷口,鮮血將腳下雪白鹽堿染成猩紅顏色。
見多識廣甚至有過幾次死里逃生經歷的豐邢海哪里顧的上處理傷口,這般聲勢浩大的沙地龍汲水幾十年來他都不曾遇到過,也只有在一些坊間傳聞中才聽說過這等末日絕景,這里是雪鴿鹽堿戈壁的正中心位置,離戈壁灘兩側最少也有幾百里,根本來不及躲避,戈壁灘上又空無一物,更是無處可躲,怎就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撞上這等滔天禍事?
碰上這等規模的天災,每分每秒都彌足珍貴,知道再拖不得的豐邢海一咬牙,當機立斷命令所有人卸下土蜥獸身上掛載的貨物堆在一起抵御即將到來的沙暴,他們所運輸的這批貨物的確很值錢,但又哪比得上人命來的重要,只得再宰殺四五頭土蜥獸掏干內臟,好讓豐年以及幾個豐家的精銳骨干躲進土蜥獸腹里。
土蜥獸皮糙肉厚,興許可以撐過這場劫難,尤其是為首的那頭有著筑基境后期境界的土蜥獸,鱗甲更硬,皮肉更堅韌結實,應該可以護得小姐安全。若是碰上規模小些的龍汲水或是沙塵暴,還可以躲在土蜥獸身下硬捱過去,但這次的沙地龍汲水規模實在駭人,他萬萬賭不起,豐年兒絕對不能死在這里,要死,也該是他這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才對!
聽說要殺身下的這頭土蜥獸供她活命,心善的豐家女子舍不得這頭已經處出感情的土蜥獸,摟住土蜥獸的脖子哭紅了雙眼。其余的豐家子弟和豐邢海都手腳利索的卸下所有貨物,通紅著淚眼殺死相依為命的土蜥獸。
龍汲水帶起的沙暴推進速度驚人,所過之處盡是瘡痍,卷起的飛沙走石已經能夠影響到眾人,有些躲避不及的豐家弟子甚至來不及喊叫出聲,便被速度驚人的碎石轟碎了腦袋,無頭的尸身同土蜥獸倒在一起,眾人近處黑云壓城城欲摧,耳畔風聲如落雷齊齊炸響,天威不過如此。
回頭看見小姐還在那只土蜥獸身上哭得梨花帶雨,老人真是急紅了眼,短劍滑在掌心,已經顧不得小姐日后會不會再也不認他這個老頭子,就算小姐會記恨他一輩子,那也比老爺白頭人送黑發人強一百倍一千倍!
沒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心中不忍的豐年轉過頭,正當豐邢海鐵下心腸要將短劍刺進土蜥獸的咽喉中時,天地間再生異象。
不遠處的天空中突然被撕裂了一道口子,老人嘴中提及的凌厲罡風倒灌進那道宛如血盆大口的裂縫,那道口子真如同野獸咀嚼一般,竟冷不丁的吐出來一道黑袍人影,黑袍人直挺著身子倒栽蔥般插在土里不省人事,天空中的巨大口子也隨著悄然愈合。
豐邢海被眼前荒誕離奇的一幕震懾到忘記了自己正要做的事,他瞧見那黑袍人竟然慢悠悠的坐了起來,臉上布滿渾渾噩噩的僵硬表情,繼而使勁搖起腦袋,仿佛在承受著什么不為人知的痛楚,最后扭扭歪歪著站了起來,似乎渾然不知身后有已經離他不遠的沙地龍汲水,狂風卷起他滿頭如瀑的黑發。
“還愣著干什么?快跑啊!”
心地不壞的豐邢海使勁朝那人大聲喊道,可是話剛出口,便被聲如落雷的狂風吹滅的無影無蹤,但離他們足有百丈遠的黑袍男子似乎真就聽到了他的聲音,扭頭朝老人看了一眼,哪怕風沙遮眼,豐邢海卻依舊看的出那黑袍男子眼中漸漸有著清明顏色浮現,繼而炯炯有神,然后令人不可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