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我朝北伐節節勝利,蒙元潰不成軍,丟城失地,已處于滅國之地,他們當然會屈服強者,而又擔心失去既得利益,恐蒙元卷土重來,那么只有支持我朝徹底滅掉蒙元,殺盡蒙古韃子。新仇舊恨兩者相疊,自然表現的比之我朝更為激進,屠戮蒙古人毫不手軟,而那些倡導兩族和平共處者也就被視為漢奸。”
“官家是說當前北地漢人對故國不僅沒有一絲留戀,且對韃子展開報復”蘇嵐驚詫地道。
“這可能就是厚積薄發吧被欺壓太久,一旦被釋放,就難以抑制”趙昺苦笑道,“當前行營接到有關蒙古人和色目人被滅門、滅族之事不勝枚舉,而各地衙門經調查除少數是盜匪所為外,大多皆是漢人所為,且他們往往皆是比鄰而居的鄉鄰。”
“這種仇殺往往是一哄而上,原因也不一而足,有的是殺父奪妻、霸占田地、搶占私財這等仇恨,也有的不過是過去的幾句口角,言語不合。可參與者甚眾,又無主犯,讓當地衙門難以追究,只能是不了了之。現在只能讓各地衙門將蒙古人和色目人遷居一處,另建新村,并派官軍保護,以免遭到不測。”
“原來事態如此嚴重,因此官家將靜修先生的策疏置于案頭,而不交由眾臣傳閱,也是意在保護其。可其私下里幾次讓其妻旁敲側擊向我打探官家閱后的意思,想來還不明就里,少不了幾句抱怨”蘇嵐有些無奈地言道。
“這靜修先生也是不識趣,還不死心。若是其策疏傳之于世,名儒雅士的聲名必將盡毀,遭世人唾棄,在士林難以立足”李三娘不忿地道,為皇帝所為感到不值。
谷饂“三娘勿要這樣說,昔年大宋對瓊州諸俚亦是視為蠻夷,而諸俚對朝廷同樣心懷怨念,以致反抗不斷,雙方戰事時有發生,哪一次又不是血流成河,兩者間的仇恨延續百年。現在也正是因為有了瓊崖郡夫人這等開明俚族首領,才使得雙方盡棄前嫌,得以和解,使得瓊州再無戰事,漢俚和諧共處、共享太平”趙昺看著其笑著道。
“瓊州諸俚得享太平皆是托官家的福,才能安居樂業,對官家當然無不感恩戴德”李三娘白了皇帝眼揶揄道。
皇帝口中的瓊崖郡夫人,正是其母的封號,爵位已到外夫人極致,而諸俚也得以從深山老林中遷入平原定居,結束了刀耕火種的野人生活。更有人進入縣學和州學,參加科舉而入仕為官;入役軍中者也多有積功加官進爵。所以李三娘言語雖然不屑,但心中卻滿是感激皇帝改變了他們的命運。
“官家如此是不是以為靜修先生是可用之才,因而才加以保護,留作大用”蘇嵐畢竟伴隨皇帝長大,對其的心思比較了解,想了想問道。
“嗯,靜修先生雖然匠氣重些,短于實務,可其腹有才學,眼光長遠,濟世之心,且有謀世之才,可作經世謀國的臂輔,卻不是治政務實之臣。”趙昺點點頭道。
經過多次的面談,趙昺已經看出劉因博學多才,滿腹經綸,可以與之談經論道,請教國之大計。但其同樣有著大儒眼高手低的通病,講道理頭頭是道,可做事就不一定了,別說做一國之相,便是一州之地可能都不一定能夠治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