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自幼領兵征戰沙場,自然傾愛金戈鐵馬,卻沒有體會其中意境”謝翱醉眼朦朧的搖搖手道。
“呵呵,皋羽先生所說不虛,朕作的辭賦至今被幾位師傅視為棄履,從不敢拿出示人”趙昺笑著承認了自己的弱點,拿起溫好的酒給其他三人一一斟上道,“朕仍然有些不明白,據朕所知東坡先生與半山先生勢如水火,又怎么會在一起吟詩賦辭呢”
趙昺這孩子當了皇帝后對正史興趣寥寥,已然不敢相信,起碼不敢全信了。因而對野史、筆記興趣多多,他覺得其中雖有夸大,或是加入了自己的臆想,但是有些東西還是可信的。為此他收集了不少這類東西,一是從中查找些線索,二是解悶,就當獵奇故事消遣了。
王安石和蘇軾都是名動一時的大人物,因此很多閑人的筆記記述了兩人逸聞軼事。兩人在朝輔政意識形態及文學風格的迥然不同,導致個人是非恩怨不斷,所謂文人相輕,蘇王猶烈。憶昔蘇東坡剛參加制舉時,鋒芒畢露,在制策中全面地提出了自己對朝政的看法,眾考官都欣賞東坡的“文義燦然”,將其列為高第。而王安石以知制誥的身份卻認為蘇東坡的許多觀點,與自己以前向皇上所上的萬言書意見相左,便斥責蘇東坡之文為全類戰國文章。
二人的初次交鋒,可謂帶有火藥味兒,王安石的做法明顯是斷蘇軾入仕之途。而蘇東坡任監官誥院時,主管官吏憑證文書的頒發,對王安石好為大言詭論行為非常不滿,在對劉敞的祭文中予以隱約譏刺,后來更是竭力反對王安石的變法。由此王安石十分惱怒,把蘇東坡視為強敵,必欲與他逐出朝廷而后快,蘇東坡因此備受變法派的打擊排擠。
熙寧二年蘇東坡上疏論貢舉之法不當輕改,神宗非常欣賞其主張,當天接見后想讓蘇東坡修中書條例。而王安石則竭力阻攔,并力薦呂惠卿擔當此任。神宗又想讓東坡修起居注,王安石卻說東坡不是“可獎之人”。王安石還多次勸神宗貶黜東坡,神宗未聽,王安石就說對待東坡必須像調教“惡馬”那樣,“減芻秣,加笞撲,使其服貼乃可用”。
從政見上的相互排斥發展到賣弄學問調侃對方,這是二個大文士的習慣,見面相互挖苦、貶低成風。有一次,兩人來到一片碑林,見一處石碑有點傾斜,王安石便說“此碑東坡想歪”蘇東坡當即反唇相譏道“當初安石不正”。二人峙才傲物,互不相讓,由此可見全盤。
又有一次,王安石考慮到以前蘇東坡曾寫過進策二十五篇而力倡改革,想請他協助自己主張政見,王懷抱一線希望親自拜訪蘇東坡。當時,蘇在書房與幾名青年學者討論王的字說一書,王安石高興地說“這是老夫為補救許許慎說文解字的不足而寫,如坡、篤兩字,明明是會意,許公竟解作形聲。吾以為認為坡者,土之皮也;篤者,以竹鞭馬也”
不過到了徽宗年,蔡京掌權為了打擊元祐派,將蘇軾定為大反派,下令將凡是蘇軾的書畫、文章等相關物品全部銷毀,私藏者論罪。導致趙昺在這里也斷了片,搞不清兩人的恩怨如何結局,今天聽了兩人還曾在一起喝酒吃魚作詩,前時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想著眼前幾位都算是學有所成的大儒,也許會知曉些兩人前時之事。
“陛下,蘇、王二人確實曾經交惡,相互排斥、相互貶低。但是畢竟以其文斗為主,時至晚年二人最終在政壇失意,經過反思之后皆認為是自身的嫉妒心造成二人彼時爭斗的主因,在名利到頭隨煙而去,明心見性后雙方都有了懺悔當初而賞識對方才華之心。”文天祥聽了回答道。
“文相所言不錯。在政見方面,王介甫認為蘇東坡是蓋世英才,一代忠臣,當蘇東坡遭遇烏臺詩案被定罪候斬,性命危在旦夕,當時滿朝異姓官員無一為蘇東坡求情,其聽說后從江寧上書神宗道安有圣世而殺才士乎終使得蘇軾被釋放,免于一死”。謝枋得言道,“而東坡先生對介甫的文章、學問及超人見解、辦事果斷等,非常佩服,曾稱王安石所撰的英宗實錄為本朝史書中寫得最好的。”
“元豐八年神宗駕崩,哲宗繼位,舊黨復辟,眾人想把變法全部推翻,蘇軾一反常態堅持新法不可盡廢。次年,當最后一條新法免役法也被廢除時,王安石抑止不住內心的苦痛,悲憤離世。時年蘇軾已回朝,他在草擬的贈太傅敕中寫道他在草擬的贈太傅敕中,高度評價了他的這位政敵兼詩友瑰瑋之文,足以藻飾萬物;卓絕萬物,足以風動四方。”
“他們盡管政見不同,卻從未成為真正意義上的私敵,他們以平靜豁達的心態,正直坦蕩的心胸對待彼此,在文學上互相欽佩識為知音,在政治上的相互寬容、相互理解,此二人從相互仇視到惺惺相惜可為佳話矣,這也才是所謂的君子之爭”幾個人又說起了兩人之間的軼事,表明他們已經和解,趙昺聽了頗為感慨地道。
“是啊,能在新、舊兩黨之爭中,不畏個人榮辱、仕途而仗義執言著也僅此二人,正所謂慶歷之后朝爭無君子。”文天祥將酒一飲而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