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昺趕到陣前時,雙方已經開打。鄂州東城外地域開闊,沿大路兩側散布著諸多的村莊,戰事開啟后城外的居民或是逃入城中,或是棄家而走,已經變成戰場。這里是兩湖夾陸的地形,只要一條大路通向外部。其中散布著些小山,海拔都不高,宋軍在城外六里設營立寨,利用尖山、雙陽山及譚家嶺三座小山建立了阻擊線,并在寨前挖掘了數條壕溝,利用掘壕挖出的土,堆砌土墻作為寨墻,層層設防抵御敵軍。
大宋建國以來,除了開國的趙匡胤哥倆兒曾領兵上陣外,其后僅有的一位真宗皇帝親征,還是被寇準挾持到離戰場尚有百里的澶州,御駕便不肯再前行。趙昺現在的位置距敵只有兩里就可以稱得上親臨鋒矢了,雙陽山居中,海拔最高,扼守著出城大路,他將指揮所設在山腰部,居高臨下可以俯視整個戰場。
“我軍形勢是處于守勢啊”趙昺端著望遠鏡看了會兒言道。當前元軍出動了約有一個萬人隊,雖然兵力處于劣勢,但是攻勢很猛,開戰剛剛半個時辰就已經突破第一道壕溝。而擔任守備的威勝軍部眼看抵擋不住,且戰且退準備撤到了第二道壕溝后重新組織防線。
“陛下,確實如此。昨夜元軍派出跳蕩軍趁黑潛伏在壕溝中,待天明時分趁換崗之際突然殺出,我軍一時抵擋不住,被敵奪占了寨墻。是臣疏忽之故,還請陛下責罰”威勝軍隸屬閩廣根據地,謝翱作為閩廣行軍總管當然亦有督導不嚴之故。
“疏于防范,遭敵偷襲,你自有過錯。但朕所言的是我軍整體上處于守勢,尚未能對敵造成威脅和壓迫。”趙昺言道。在他看來,其實東城地形對于攻守雙方都各有利弊,出城是只有一條陸路,所以無論是攻、是守都只此一途,雙方都可以集重兵于此死戰,看看到底誰厲害了。
“陛下,臣等也是無奈,元軍甚是勇猛,威勝軍久戰疲憊,補充的新兵又缺乏訓練,幾戰皆失利,只能憑借筑壘死守。”謝翱言道。
“這樣不行,如此下去如何實施我們的破城方略”趙昺聽了搖搖頭道。
戰場上的形勢依然不妙,突破第一道壕溝的元軍緊緊咬住撤退的宋軍,欲借混亂之際跟隨撤退的宋軍沖入下一道防線。元軍后續部隊見突破口被打開,也蜂擁而入,他們一部分人以柴草添埋壕溝擴大突破口,一部分人迅速向兩翼發展,欲圖合圍仍滯留在第一道防線內的宋軍,擴大戰果。這迫使準備撤退的宋軍不得不回頭再戰,雙方一時間陷入混戰之中。
自從禁軍全面換裝火器以后,這種近身白刃戰趙昺已經是多年未見了,從望遠鏡中能清晰的看到戰場上的情形,而這次尤為慘烈,雙方混戰犬牙交錯,為了防止誤傷弓箭手都不敢放箭,全然以刀槍拼力肉搏。他的視線中戰場上不斷有人倒下,重傷者的慘呼,拼殺者的吼聲不絕于耳,噴濺的鮮血形成的血霧竟然將空氣染成了粉紅色,壕溝兩側很快堆滿了尸體。
在趙昺看來,戰況對己方越來越不利。起初威勝軍憑借著兵力上的優勢,尚能勉力抵擋住元軍的攻勢,將敵阻于壕溝一線。但是隨著壕溝被逐漸填平,元軍后續部隊不斷從各處涌入,將宋軍分割成了數段。這時威勝軍新兵缺乏訓練的劣勢逐漸顯現出來,他們眼看有被圍的危險,便慌亂起來,紛紛轉身逃走,反被元軍追殺。不僅是第一道防線失守,第二道防線也開始動搖。
“陛下,屬下這就前去督戰,定將敵軍逐出防線。”謝翱見形勢危急,急急告退道。
“等等。唉,左翼守不住了。”趙昺嘆口氣道,“令二旅和炮團原地列陣,接應右翼的懷恩軍后撤至尖山一線布陣,命山地旅接應威勝軍后撤譚家嶺一線列陣,親衛團鎮守中軍,作為預備隊。”
宋軍是以尖山為界布置防線,左翼為威勝軍,右翼為懷恩軍。以趙昺來看,威勝軍兩道防線已失,再難以守住。而左翼失守,元軍可趁隙向右翼迂回,反而會切斷右翼懷恩軍的退路,將其圍殲,這正是元軍常用的戰術。再者他也看出元軍這一戰是勢在必得,現在鄂州城三面被圍,水路被斷已經限于被全面包圍的狀態,若不能迅速擊敗宋軍,則會被困死在城中。
另一方面,堅守鄂州城的元軍幾個萬戶府都是老牌勁旅,以剛才的戰斗情況來看依然保持著強悍的戰斗力,不僅作戰勇猛,且戰術嫻熟。突破口一打開,其后續部隊立刻跟上鞏固突破口,而前鋒毫不停留繼續追擊潰散的宋軍。而大部隊則立刻跟進填埋壕溝打開通路,分割宋軍,整個進攻過程如行云流水般的流暢,毫無遲滯,明顯是訓練有素的百戰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