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僚士大夫站在統治階級的立場,對胥吏的不法行為大加指責,片面夸大胥吏的消極影響,而忽視他們在國家政治中的積極作用,社會上看他們更是“以奴隸使之,以盜賊待之”,身份之賤與娼妓、奴仆為伍,偏偏他們又掌握著社會管理的實權,到了節骨眼上,反倒能一言決人生死。
趙昺以為這是不公允的。吏強官弱是由政治的、經濟的、文化的等多種因素造成的。就政治因素而言,宋朝建立于五代戰亂之后,宋代統治者為有效地鞏固自己的統治,把權力集于一身,使中央各部門之間、中央與地方之間相互牽制,上下級之間相互制約,事事都放心不下,社會各方面諸多問題都要取旨于皇朝,這樣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政策措施的復雜多變。
宋代的吏人數量的增加、隊伍的龐大是其勢力增加的直接原因。吏額繁冗不僅造成人浮于事、行政效率低下,由于中央集權制的加強和官僚政治的膨脹,作為相對獨立的政治力量,在政治舞臺上顯得更為活躍。且也使之易于營黨植私,形成集團勢力維護其在政治上的地位。因為從根本上說,多變復雜的官僚政治運行機制造成了吏胥隊伍的龐大。
“陛下一語中的,官懼吏由來已久。他們對屬下胥吏是瞧之不起,卻又頗為依賴,言之又怕又恨亦不為過。”徐宗仁對于小皇帝的總結十分贊成,笑著言道,“有的官為能掌控胥吏自己不受欺侮,他們寄予嚴刑厲法之上,但往往難以解決,甚至反遭報復。”
“還有以下犯上的事情這卻有些意思了。”趙昺笑笑道,挪挪屁股擺出副十分有興趣的樣子。
“確有此事,當然他們還不敢殺害上官,可暗中做些手腳還是不少的。有的胥吏同時告辭,以致衙門空無一人站班,一縣公務無人打理;或有的胥吏向上級官府告狀,故意制造事端,以此迫使官員辭官離任;更有甚者,暗中搜集官員的劣跡,伺機報復,以致被罷官下獄的官員不在少數”
“呵呵,一個初出茅廬的儒士,即無從政經驗,又無處理政務的本事,又如何斗得過那些在官場上練的早已油滑無比的老吏們,即便將他們賣了怕還幫著數錢呢”趙昺可以想象的出來那些被猾吏們挾制的官員,憤怒又無奈的樣子,忍不住笑著道。
“唉,朝廷將政事委于官,官又付于吏,由吏來付諸實施。因而治狀的好壞要取決于胥吏的努力,而政績優劣又與官員的仕途、前程密不可分,從而導致官員大多不敢制吏,甚至于故縱胥吏行不法之事,或是狼狽為奸沆瀣一氣,以致民怨沸騰。而究其緣由,還是因為官不懂政務,過于對胥吏的依賴。”徐宗仁無奈地道,可能也是想起自己也曾深受胥吏們的戲弄和欺辱。
“朕也曾于書中看到有官員感嘆今天下官無封建而吏有封建。此前尚不甚了了,今聽卿家一席話才知有過之而不及”趙昺苦笑著道。當然他所言的封建,不是封建社會的封建,而是分封諸侯、世襲傳承的封建。言下之意是,官已經是流官,吏卻變成了世代傳承的“世職”,這是“天下之大害”。
“極是,極是啊”徐宗仁叫絕道,“州縣之敝,吏胥窟穴其中,父以是傳之子,兄以是傳之弟。而其尤桀黠者,則進而為院司之書吏,以掣州縣之權,上之人明知其為天下之大害而不能去也。久之,百官之權必一切歸之吏胥,是所謂百官者虛名,而秉國者吏胥而已。臣以為當臣此舊制已廢,新制未興之際,陛下當革除弊端,重整吏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