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本相已經知曉,不是在明州已經補充過了,怎么還去招惹南朝商船”伯顏皺了皺眉道。當時高麗水軍要求在明州靠港泊船補充淡水,他覺著沒有什么不妥,便答應了。誰知靠岸后,高麗水軍就以缺乏糧食,不肯再走,滯留明州。而此時正是用人之時,他也只能就地令山東河北都萬戶府給他們補充了糧食,這才在滯留了十余日后上路。
“想是高麗人貪得無厭,吃的嘴滑了,便又去搶劫商船唄”巴兒術撇撇嘴道。
“是不是你們克扣了糧餉,沒有補足其所缺”伯顏發現巴兒術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立刻被捕捉到了,他厲聲喝問道。
“右相右相也知,自南朝攻陷江南后,各軍全靠屯田補充所缺,朝廷沒有一粒糧餉撥下來,各萬戶日子也很艱難啊”巴兒術見自己的小手段被右相叫破,尷尬地解釋道。
“此時用兵,便是為了重克江南,解決糧餉所缺。高麗水軍跨海而來,不也正是為此,若是沒了他們,又如何跨過大江”伯顏聽了其解釋怒色少減,卻依然訓斥道。說是這么說,但是他當下也難以解決這個問題。
造成當下的窘境,其實是與當前的軍制有關,而伯顏也參與了設計,他自然清楚其中的利弊。蒙軍初時實行全民皆兵的制度,上馬為兵,下馬為民。男丁充軍出征,家屬和童仆按千戶在后方或隨軍從事生產,經營畜群和其它產業,供應前方。滅了金、宋后,留駐的探馬赤軍有了固定駐地后,家屬陸續從草原牧區遷到中原農區,逐漸與蒙古本部脫離關系,形成了軍戶制度。
同募兵制相比,實行軍戶制,士卒不易逃亡,可以保證元朝軍隊有穩定的兵源;同時,由于軍費中的很大一部分由軍戶供給,因而可以使政府維持一支龐大的軍隊而負擔又不致過重。除實行軍戶制外,在部分地區還搞募兵,招募一些愿意從軍的死士,這些人多編組于炮軍、弩軍、水手軍、匠軍中。
又與漢軍和新附軍不同,探馬赤軍戶是自備;漢軍軍人則由政府發給冬夏裝,配備武器,每人每月發給米五斗、鹽一斤;新附軍士的裝備,全部由政府供給,每人每月發給六斗米、一斤鹽,并給其家庭發放四斗米、一斤鹽。漢軍軍士服裝的不足部分以及其他裝備與開支,則由軍戶自理。
大體有這樣幾種辦法或是由軍戶直接將所需費用送到軍中,稱為封椿錢,也叫封裝錢;或是由所在軍隊預以官錢,給戍軍費,而以各奧魯所征還官;或是先于奧魯內收斂數足,解中書省納訖,憑都、省咨文數目,于行省見在錢內支散軍人用度;比較普遍的是,由各萬戶、千戶派人到軍士所在奧魯,協同差來的千戶、百戶,向正、貼軍戶征取。
但是出征軍人每年所需各項費用是相當大的。征戍遠方,一兵歲費,不啻千緡、千緡,這相當于五十至百石米的價值。承擔這樣的開支,對許多軍戶來說是很困難的。由于軍戶負擔過重,加之軍官對士卒的剝削和壓迫十分殘酷,以至軍戶日蹙,軍官日富。貧苦軍戶卻仍被迫出軍,久服勞苦,近者六七千里,遠者萬里之外,每遇收捕出征,萬死一生。為此,不少正、貼軍戶常常不得不典賣土地,有的甚至淪為乞丐。
“右相,話是如此,但也要體諒小將的苦衷”巴兒術皮笑肉不笑地道。
“此前每逢征戰,還能有些賞賜和搶些財物。可平定了南朝之后,朝廷令各軍鎮撫一方,實行軍屯,所屬各軍辛辛苦苦開墾荒地,剛將地養熟了,有了些收成。但是朝廷卻又要增加賦稅,將余糧盡數收走不說,卻又在這春耕之時南調,田都沒有人耕種,定是要減產的。卻還要自備糧餉,衣裝,制造武器,待秋后繳了稅賦,剩余的恐怕都熬不過冬天去。小將手下還有數萬張嘴等著吃飯,不早做些打算又如何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