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歸根結底,其實還要落到一個錢字上。伯顏去職前往西北也是因為耗費巨資修筑江防,從而導致本以蒙元困頓的財政雪上加霜,真金不得不將其暫時調離,即可避免在此風頭上受損,也可穩定西北;而李謙,葉李等人被迫離開中樞,也是因為錢,因為他們執政兩年以來不僅未能解決財政問題,反而使得日漸入不敷出”趙昺說著示意讓王德將手邊煮的茶撤去,換上泡的清茶道。
“陛下之意是因為漢法難以取財,才被罷黜的,這似有些牽強吧”陸秀夫聽了皺皺眉道。想那些北方的儒士,也皆是信奉的孔孟之道,修習的圣賢之說,與他們乃是同源,小皇帝如此說讓他頗有不服。
“朕并無貶損圣人之意,但這也事實,士人出身的官員往往最為忌諱言利,對所有的言利言辭一概予以否定。想兩位執掌朝政多年也應有體會,這種偏激的做法也是必然行不通的。同時有些儒臣也往往是空言學術,不通時務,難以勝任取財之道。”趙昺咂了口新上的清茶看著二人言道。
“這”小皇帝的話讓二人不無尷尬,可他們官已經做到了極致,自然明白陛下所言是實,沒有錢是什么事情也做不成的。而往往又避諱此事,起碼表面上要做出視錢財如糞土的清高樣子,實際上也是取財乏術,被說中了痛處的兩人紅了臉,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作答。
“朕之言也許你們也許一時難以接受,但是我們也應該認識到,蒙元西域的回回法中也具有某些合理的成分,而漢法派所堅持的漢法也具有其局限性。回回理財官員在任期間都厲行勾考,拘刷文卷,這對于澄清蒙元吏治不無作用,而回回官員對政府效率的強調同樣亦具有其積極的一面。且理財大臣對戶口的管理、對加強海外貿易等增加中央財政收入的措施,同樣對我們也可借鑒其中的方法。”趙昺見狀繼續言道。
“陛下,既然蒙元賊酋深信異域之回回法,為何還要屢次將他們罷黜,重新啟用漢官,推行漢法呢”文天祥聽了覺得小皇帝過于貶損士人,爭辯道。
“朕業已說明,兩法各有所長,用誰棄誰還要因時度勢,才能決定到底是用回回法的實行理財鉤考、國家壟斷各項事業以開利源;還是如漢人儒士大夫們主張的約束政府、藏富于民。”趙昺言道。
“而此時真金繼承汗位,為穩固自己的地位,他迫切需要大量財寶賞賜予各封王,加上開支繁重,所以財政日漸緊張。可以儒臣派官員認為元朝應該節省經費、減免稅收。反之以色目人為主的理財派官員認為,民間藏有大量財物,應該沒收以解決朝廷的財政問題,而這個問題在蒙元立國后朝就沒有停止。”
“既然蒙元啟用桑哥以解決財政困難問題,那陛下為何卻以為此乃蒙元亡國之始呢”陸秀夫對小皇帝所言深以為是,但是又不能直言,只能轉換話題問道。
“這其實說起來簡單也簡單,回回理財之法無外乎有三一者發行新鈔;二者理算;三者增科。若是能妥善實施也可解決問題,可若是妄行卻也不免有亡國之虞”趙昺解說道。他作為后來人清楚桑哥理財的三板斧,但他不能明說,只能掐頭去尾隱晦了其中的一些內容,但也算將事情講明白了。
桑哥首先采用的辦法是發行新鈔兌換原有的中統鈔,比率一比五。同時卻又規定市面上的東西不準漲價。估計桑哥的原意是欲以新鈔兌中統鈔,最終恢復紙鈔信譽,為展示自己的決心,他甚至毀掉了中統鈔鈔版。可無論決心如何大,只要皇帝用錢,桑哥就得給。
皇帝除了跟人動武,還經常賞賜臣下,一賞就是幾十萬錠。桑哥只好拿出阿合馬的老手藝,增發。大家都能看出來了,這顯然是濫發大額貨幣,增發的后果就是物重鈔輕,引發通貨膨脹,當紙幣濫發成災,必然導致財政崩潰,進而使國家滅亡。
理算就是清查中央和地方國庫的虧空,鉤考倉庫。而桑哥理算的范圍,甚至包括到元朝建國以來歷年漏征的賦稅,搜括極廣,波及到各個行省。想想幾十年的空額要在短期內被清算完畢,那肯定是弄點中央和地方皆是人心惶惶,雞飛狗跳。如此必然得罪不少人,遭到彈劾也是必然的。
增課程最簡單理解就是增加稅賦。這本是件極為嚴肅的事情,可在桑哥口中卻是輕松有理,其稱國家經費既廣,歲入常不夠支出,往年計算,不足百萬錠。自從尚書省鉤考天下財谷,以所征補償,未嘗征斂百姓。但今后恐難再用此法。因為倉庫可征者已少,敢于再偷盜者也不會很多。好像做得理直氣壯,但重稅之下不知有多少人會因此破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