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明白,自己平時嘴上雖常言淡泊名利,可權力這東西太讓人著迷,心知仕途已到了頂峰,再進一步幾無可能,但總是心存僥幸。不過劉黻在回歸江南后,小皇帝正如應節嚴所言意欲進取,北伐中原的意志十分艱巨。而一班老臣卻有了懈怠之心,執政理念趨于保守,與小皇帝的治國綱領發生了分歧。
當下小皇帝雖然沒有明旨斥責,卻開始大力提拔那些親信之人,甚至時常越過中書門下省直接下達政令,他也明白這是在逐步分權,削弱他們的權力。而應節嚴要比他看得遠,當前江南已定,大宋朝度過了最危難的關口,他們作為畿輔之臣可謂勞苦功高,以皇帝的秉性此時致仕必然會厚待于他們。
但待到雙方分歧日益加大,矛盾激化,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劉黻知道小皇帝即使顧及前時的情義,可在國家大義面前也不會心慈手軟。以其到了雙方撕破臉皮的時候被迫致仕,甚至慘遭貶嫡,還不若當下功成身退,即全了君臣之誼,也可保后世子孫無虞。
應節嚴身為帝師,被小皇帝視為倚靠,比之自己更為勞苦功高,若不是太后和陛下一再挽留,肯定也請求致仕。而元妙大師雖然方外之人,卻也是天潢貴胄之身,其若還俗必是親王加身,可其卻走得更遠,做的更為決絕,不僅贏得了皇帝的敬重,也留下更多的思念。劉黻想到這里,眼前不禁豁然開朗,也萌生出退隱之心。
“應知事、劉知事,閑事先放放,還是設法勸慰陛下吧”眼見倆老頭兒此時卻不著急了,在旁閑聊起來,王德著急了。
“大官勿要急,陛下只是因為元妙大師驟然離開,一時心中難以接受,讓他發泄下便會好些的,總比憋出病來好”應節嚴笑笑安撫王德道。
“可陛下已經兩天沒有休息后,又一日未食,小的還是擔心啊”王德苦著臉言道。
“汝是關心則亂,在戰時陛下經常是廢寢忘食,多日不眠不休,都不曾有事,這才一天沒有關系的。”應節嚴又道。
“這這,小的是擔心元妙大師一走,陛下會因此一蹶不振”若是他人說出如此話來,王德即便不與其拼命,也要給其按個不敬之罪,但是從應節嚴口中說出來卻顯得合情合理,絲毫不敢到突兀,使他無從反駁,可關切之情依然不減。
“不會的,陛下非比常人,他是見識過大風大浪,又經歷過生死之別的,這點兒事情還難以擊垮陛下的,些許時日后就會好的。”劉黻也在旁看其緊張兮兮的樣子,也出言開解道。
“但愿如此吧”王德面色這才稍緩,卻仍然憂慮地道。
“陛下出來了”正當此時,隨著門軸吱扭聲響,小皇帝從僧舍內走了出來。王德扭臉看去,只見其眼睛紅腫,臉上依然掛著淚痕,嘴唇干裂起皮,還掛著兩個亮晶晶的燎泡。但是乍然出來,被陽光一晃,身子不由的晃了兩晃,他趕緊上前扶住。
“臣等參見陛下”應節嚴和劉黻與此同時也上下打量著小皇帝,見其雖然精神有些萎靡,但是卻無大礙,也連忙上前施禮道。
“愛卿平身”趙昺站穩了身子,抬手道,“傳朕旨意,封元妙為大宋護國大法師,撥款二百萬貫重修泉州少林寺,地方要全力協助,不得有誤。命法師歸途所經州縣方便,不得怠慢,違者嚴懲不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