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思肖臨行前數次就和議之事得到陛下的召見,要其本著有理、有利。寸土不讓的原則進行談判。卻又暗示他此次是蒙元提出的和議,是其求著咱們的,絕對不能示弱,更不能低三下四,態度一定要強硬,條件寸步不讓,即便談崩了也不要怕。
聽了這些話,鄭思肖自然是熱血沸騰,激動的熱淚盈眶。遙想大宋立國以來,從與契丹達成的澶淵之盟,女真的海上之盟、隆興和議,到與蒙元歷次的和談基本上都是喪權辱國、割地賠款,甚至不惜自降身份自降身份屈膝乞和,哪里有如此硬氣過。
作為一個時代憤青,激進的民族主義者,鄭思肖接受和議的任務后本是抱著即便一死也不能受辱的決心,欲以自己的血來洗刷大宋遭受的恥辱,驚醒后人的。但當下有了小皇帝撐腰,他自然更覺的底氣足了,一個六品的官兒居然擺出了當朝一品的氣勢。不過鄭思肖還是低估了小皇帝的氣概,劃出的底線是要以當年聯蒙滅金之議為準。
對此議的對錯世人多有爭議,但鄭思肖卻以為事實上宋廷當時一直在根據時局變化不斷調整對蒙對金的策略,而“聯蒙滅金”決議的出臺也是幾度峰回路轉,最終在很多意外事件的促成下,在多種因素的共同作用下不得不走上了聯蒙滅金的道路。而且從過程來看,朝廷并非不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最后走上“聯蒙滅金”的道路更多的是一種“兩害相較取其輕”的無奈。
在紹定六年春,蒙古大軍進攻開封,金哀宗逃到距開封三百里外的歸德,開封留守長官崔立遂向蒙古投降。完顏守緒繼續向南逃亡到蔡州時,蒙古派人到南宋的襄陽,要求聯合滅金;于是,兩國簽訂軍事同盟,蒙古答應南宋可以收回淮河以南若干被金強占的地區,南宋答應供應糧秣;南宋與蒙古,仍以淮河為界。
在滅亡金國的過程中,南宋收復了壽、泗、宿、毫四州及漣水一軍,加上消滅李全所得之海州,共五州、一軍、二十縣之地,兩淮全境收復。京西又得唐、鄧、息三州十一縣,京東得邳州二縣。但不辨形勢大局的宰相鄭清之和大將趙范,倉促決定乘蒙古人不備的千載良機,閃電收復三京東京開封,西京洛陽,南京應天,夢想一夜收復整個黃河以南地區。
半年后滅掉金國后飛蒙古兵團本已撤回關中。宋軍則三路出擊,在沒有遇到抵抗的情況下收復開封、商丘、洛陽,南宋又上演了舉國狂歡的喜劇;一個月后,舉國慶祝的狂歡還未結束,蒙古兵團就發動反攻,結果是可以推測的,三京再度陷落,頭腦發熱的宋軍精銳共喪失十余萬人,蒙宋之戰也就此拉開了帷幕。
所以當馬紹聽到鄭思肖要求以當日兩國聯合滅金時所定協議為準,要求以黃河劃界時,他第一感覺就是這孩子瘋了。但馬紹還是耐著性子解釋,按照歷代的慣例兩國間簽訂的協議應該以最新的協議為準,所以那時簽訂的協議做不得數。可他很快就被打臉了,鄭思肖幫著他回顧了蒙宋兩國之間的歷次和議,但是最終都是以蒙元拒絕而未達成,所以就應當以此為準。
馬紹想想也是,不免尷尬,心中更是懊悔自己沒事給其講這些作甚。但他絕對不敢承認,若是答應以黃河劃界大汗脾氣再好,也得把他剁吧剁吧包了餃子。因而詭辯到當年淮河以北地區皆是金國土地,而非是大宋所有,蒙元占領了自然就歸屬于他們所有,即便有爭議也要找女真說事。
沒想到話音一落,鄭思肖就開腔了。他言既然金國已經亡了,淮河以北地區就是他們的,那他權當認了。可淮南地區確是大宋故土,且大宋依然存在,如此就應依照協議將淮河以南地區和川蜀及當初占領的京西的唐、鄧、息三州十一縣,京東的邳州二縣都歸還大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