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月泉吟社是在臨安淪陷后由方鳳與吳渭成立,謝翱受聘為評選人,三人皆在地方頗有聲望,他們退居田園,矢志不仕蒙元,常征集詩詞,參與者甚眾,在士人中頗有影響。”鄭虎臣答道,“后來隨著謝翱投奔行朝,吟社逐漸敗落。我朝收復江南后,臨安一些士人便又重立吟社,仍月泉為名,但與此前大有不同。加入者甚眾,各色人物皆有,原發起人吳渭和謝翱皆已入仕,由方鳳主持,其他二人只是有時應邀參加,卻不再參與吟社的事務。”
“如此說來,此社已非彼社,也非從前只是以詩會友,懷念故國了。”趙昺點點頭言道。他對士人們吟風賞月,議論時政,發泄牢騷,倒是不在意,可若是結社另有目的,哪怕是民間社團,也不能不關注。
“正是,吟社現在人員成分復雜,既有退隱多年的遺臣,也有方外之人,科舉之后又有眾多落選舉子加入其中。屬下發現有朝中現任官員也時有參與,便加以注意。今年陳普進京后也受邀參加后,許多官員也慕其名加入,且隱隱以其為首,他們時常抨擊朝政,討論時局,時有不敬之語,屬下以為事態日趨嚴重,才上報陛下得知。”鄭虎臣言道。
“陳普不肯應詔入仕,卻在吟社中玩兒的風生水起。”趙昺苦笑著輕輕搖搖頭又道,“其中最為活躍的人都是何人”他知道陳普乃是名儒,在江南名聲甚大,擅長機巧之技,他本想詔其主持科學院,卻被其婉拒。
“陳普為人清高,自以為學通天下,卻被陛下壓了一頭,自覺無臉在朝中再混下去了。而吟社那些人卻是對其甚是推崇,又有阿諛之輩捧著、敬著,自然是樂不思蜀。”鄭虎臣輕笑著道。
“如今名義上的社頭,也是吟社的元老方鳳,其是婆州浦江人,曾任容州文學,江南淪陷后曾一度隱居華山,算是尚有眷念邦國之心,現下基本不再理事,卻時常參與活動。另有張炎,其乃是南渡功臣張浚之六世孫,家居臨安,陷落后家產被炒,雖曾一度應召北上大都繕寫金字藏經,可旋即南返。此后漫游吳越,賣卜為生,與鄭思肖、鄧牧等遺民野老相唱和。”
“另有錢選,此吳興人,鄉貢進士出身,以善繪事而負盛譽,與趙孟須等號稱吳興八駿。趙孟順等應詔人仕,而錢選卻是不管六朝興亡事,一蹲且向圖畫開,甘心隱手繪事以終其身;還有歇縣人方回,景定年進士,在知嚴州任內降元,數年后辭官回鄉,世人對其褒貶不一。我朝回還后,引起已經致仕,只是奪其功名,抄沒田產,并未將其處死,不過其亦有思國之痛。還有一位鄧牧,想必陛下已知其人吧”
“這月泉吟社真是如你所言,神仙、老虎、狗,什么東西都有啊”趙昺聽罷向后仰了仰身笑著道。
“陛下,這些人雖然各色人物都有,可在朝野都有些影響,屬下擔心他們做出些不利朝廷的事情,不若”鄭虎臣看著小皇帝的臉色言道。
“不必,咱們不能只因為發了些牢騷就抓人,再說憑他們也掀不起風浪來,還是再看一看。若是真有對朝廷不利之舉,再動手不遲”趙昺明白鄭虎臣的意思,擺擺手道。
“如此屬下便加強監視,查實其罪證”鄭虎臣點點頭道。
“朕倒是想親自去會會他們,看看到底都是些什么人”趙昺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道。
“陛下,這些人開社的時間不定,地點不定,再說咱們貿然尋上門去也不會讓咱們進去的。”鄭虎臣知道小皇帝的意思是又想出宮玩去了,他對此是頗為頭疼,便出言敷衍道。
“這有何難,咱們又內應啊”趙昺向前探探身子壞笑著道。
“這陛下不會打草驚蛇吧”鄭虎臣立刻明白了,馬端臨就是陛下身邊人,又是吟社的,自然能夠掌握他們的行蹤,帶幾個人進去也是無妨的。可他仍然試圖阻止道。
“他們中認識朕的人寥寥無幾,再說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士人又能奈朕如何”趙昺毫不在意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