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次韃虜是要真的沖陣了,為何還不開火”王應麟雖然極力壓住自己內心的恐慌,但發現敵軍沖入陣前百步之內后,己方軍兵雖已舉槍做好射擊準備,可卻遲遲不見開槍,他便沉不住氣了。
“王知事,這不過是敵軍的試探性攻擊,他們自知無法沖破我們陣線,而是在尋找破綻”趙昺摸摸下巴道。心中暗嘆,自己不用文臣領軍絕對是明智之舉,王應麟也算是良臣了,可其對軍務不通,上了戰場還是不免慌亂,若是一通瞎指揮不敗才神了。
說話間趙昺沒有放下望遠鏡,一直盯著戰場,形勢也正如他所言。元軍采用的依然是慣用的戰術,先遣數個百人隊輕騎,通過回旋或者半回旋的戰術,迂回包抄至敵方缺乏步射手保護的陣列位置上進行近距離打擊;或通過機動優勢形成局部的數量優勢,制造出密集的箭雨,來壓制對方的步兵,一旦敵方崩陣,或是出現混亂,便借機沖陣。
總體而言,面對能擺出堂堂之陣的堅強步兵,騎射手起到的還主要是襲擾和削弱作用。真正起作用的,還是襲擾和削弱之后的騎兵肉搏沖擊,蒙軍與宋野戰,就是先遭到騎射襲擾與削弱,然后被他們的總攻所徹底擊垮。而相應的,騎射手也很容易被對方的步兵射手所壓制,所以堂堂之陣中,騎射雖然會讓對方很頭疼,但并不是無法克制,也做不到無敵。
當下己方遲遲沒有開火,也正是看穿了元軍的戰術,他們只是在等待開火的時機,而非放任其來攻,而這也是趙昺通過無數次戰斗取得的經驗
不過對于所謂的致師之禮淡出人們的視野,逐漸不為人知,趙昺明白根源還是在于戰爭形態變了。春秋之時,戰爭的規模一般不大,以晉、楚兩個超級大國間爭霸的城濮之戰為例,晉國出動的兵力不過才五萬來人,而這已經算是春秋時期頂級的大戰了。加上戰爭的形式也比較單一,以陣地戰為主,排兵布陣也較為簡單;此外,戰爭的持續時間較短,一旦交戰通常當天即可結束。
致師的目的正是為了鼓舞士氣,打擊對方,因此,致師與這一時期的戰爭形態相吻合。然而,戰國以后,戰爭的規模動輒幾十萬,不僅常在依山傍水的復雜地形中展開,也越來越講究排兵布陣與戰術技巧,戰爭的時間也由短平快變為持久戰。這種情形下,戰爭的勝負更多地取決于交戰雙方國力的強弱與主帥統兵能力的優劣,并進而軍事的職業化以及名將的誕生。
與之相對,臨戰的士氣對勝負的影響力則持續下降,且無論是哀兵必勝還是正義之師等這些春秋以前倍加強調的戰爭影響因素,已逐漸退居二線甚至無關大局。致師所能起到的鼓舞士氣的作用已經喪失了其存在的必要性,而且隨著射程更遠的弩在戰場上的廣泛應用,致師者通常只能做無謂的犧牲。于是乎,致師的消亡便成了大勢所趨。
趙昺對于此都是頭一次聽說,所以即便有敵施用自己也不明白,多半不等他們到前便令開槍、開炮,將敵將擊斃于陣前,哪里會等他們闖陣禍害自己。而當下的宋軍經過自己之手整編、改造,并重新制定了戰斗守則。即使有些將官懂得這些古禮,但也會遵守現行的規則,不會遣將相斗的。
“陛下,賊兵已至陣前挑釁,若不遣將出戰,豈不有損士氣”眼見蒙古騎兵在陣前縱馬往來奔馳,打著唿哨,口中還不住的謾罵,甚至還有蒙古兵在馬上打倒立、玩兒鐙里藏身、倒騎驢,炫耀馬技,而己方卻毫無動靜,王應麟有些沉不住氣地道。
“王知事,勿要心急,他們只是挑釁,不敢闖陣的”趙昺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