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夏看著他“別人過年長肉,你過個年居然還瘦了。你別拿自己身體不當回事,看你糟蹋身體,我難受,回去上班都不安生。”
郁行一聽見他的話,說“我以后一定會好好吃飯。”
情緒真的會影響食欲,自打他明了對遠夏的感情,又知道可望不可即,便覺得日子仿佛都失去了奔頭,每天都是機械地去吃飯,吃得也不多,瘦了不少,過年這段時間不規律的飲食加上醉酒,還直接將胃病給勾了出來。
遠夏說“你要是還鬧胃病,我就直接下海,回越城來守著你吃飯。”
郁行一眨巴眼睛“你是指辭職嗎”近來能常聽到這個詞。
“對,辭職創業。”
郁行一忙擺手“別著急,還是等你評了職稱再說。”
遠夏點頭“我本來是這么打算,這就要看某人配不配合了。”
郁行一聞言莞爾,舉手表示“我一定配合你。”
他們相聚的時間只有短短幾個小時,遠夏連晚飯都沒吃,就坐車去車站了,他得早點到建寧,晚了公交車都停了,大過年的,他可不想走兩個小時的路。
郁行一堅持送他到車站,盡管遠夏說他還病著不讓送,可拒絕的時候,郁行一的表情真叫他不忍心,仿佛被遺棄的狗子一樣,他只好同意了。
遠夏進了站,回頭看著還在進站口站著的郁行一,朝他擺擺手,示意他回去,郁行一點點頭,這才轉身離開。
遠夏坐在候車廳的長椅上,望著來來往往的行人,眼神卻是放空的,他慶幸自己過來的決定,要是不來,都不知道郁行一在遭罪。
郁行一是個很自律的人,他很少這么失態,能讓他這么失態的原因,必定不僅僅是因為想家孤獨,他沒那么脆弱,反而更像是失戀的表現,難道,他已經意識到他對自己的感情了
遠夏想到這里,嘴角忍不住揚了起來,這比自己預計的要早啊,早知道就該多調戲他幾句的。
過了一會兒,遠夏的嘴角又垂了下去,郁行一如果那么早就喜歡自己了,那他從前該忍得多艱辛。
那時候自己害怕流言蜚語,不敢直面自己的感情,甚至想讓他和別人結婚,當時他的內心該有多痛苦,若不是自己拒絕他,意外也許就不會發生,他就不會帶著痛苦和遺憾離開。
想到郁行一的離開,曾經經歷的撕心裂肺的痛再次席卷而來,包裹住了遠夏,他將臉埋在手心里,痛苦得不能自已。
直到有人在遠夏肩上推了一把“小伙子,該上車了。”
遠夏才回過神來,掌心里全是淚水,他喘息得厲害,胡亂擦了把臉,匆匆起身離開,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失態。
列車行駛在夜幕中,遠夏看著車窗外逐漸遠去的越城,幸好,幸好重來了,這次,他不會再讓兩個人都留下遺憾。
從越城回來,遠夏和郁行一的通信又恢復如常,郁行一再也沒有時冷時熱的表現,每次寫信雖不至熱情洋溢,至少也是春風拂面。
遠夏回信時,偶爾會調戲他幾句,引人浮想聯翩,又不至于太過直白。他的想法,還是要等郁行一主動開口表白。
1984年,下海成為一個熱詞,很多在機關、國有企事業單位工作的人受到個體經濟的沖擊和
巨大經濟利益的誘惑,開始下海經商。
在機關和國有企事業單位工作,一個月工資僅有幾十元,加上各種獎金加班費,也難過百元。可是那些曾經被人瞧不起的無業游民,一個個都暴富起來,生活條件肉眼可見富裕起來,有人甚至買上了桑塔納。
要知道,一輛桑塔納的售價20萬元,卻被人們曾經瞧不起的無業游民開著,這很難不讓人眼紅。
20萬元啊,這可是在機關和國企工作幾輩子才能賺到的收入
遠夏每天也從各個渠道接收著類似的信息,周圍的同事們,通信的同學朋友們。誠然,他們中還沒有人下海,但對下海賺得盆滿缽滿的人不無羨慕。
也有人覺得這世界亂了套,簡直有點瘋狂,造原子彈的竟然不如賣茶葉蛋的,簡直豈有此理
很顯然,改革開放引入的新水源,終于開始攪動中國這潭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