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郁行一和郁知文的情緒終于發泄得差不多了,止住了哭聲,姐弟倆彼此看著,依舊淚汪汪的,兩人的眼睛都紅腫不堪。
郁知文一邊抹眼淚,一邊打量著弟弟,伸手摸他的臉,仿佛還像兒時一樣“弟弟,你都這么大了。”她的南京話都帶了點口音。
郁行一吸吸鼻子,說“姐,咱們都二十多年沒見了。南京話我都不會說了,只能聽。你怎么不回家呢不回來也寫個信回來啊。”
郁知文換了普通話“寫了很多,都沒有回音,后來就沒再寫了。我想回去來著,但我這情況也回不去,太遠了,幾千公里。”
郁行一解釋“有一段時間,家里的房子被政府征用了,那之后我也換了好幾個地址,可能就這樣錯過了。”
郁知文嘆氣“可能就是陰差陽錯吧。我寫了幾年信,都沒有回音,我就沒寫了。”
“家里房子要回來已經幾年了,你現在寫就能收到了。”
“可是時間太久了,我把家里的具體門牌號給忘了。”郁知文苦笑,“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的身體還好嗎”
郁行一剛止住的眼淚又滾落了下來“爺爺和奶奶已經走了很多年了,就在跟你失去聯系后不久。爸媽至今沒有消息,他們還沒回來。”
郁知文聽到這里,眼淚也簌簌滾下,再次嗚嗚哭出聲“他們、他們都不在了這些年,你是一個人過的那你是怎么過來的”
她又張開手臂。抱住了郁行一,在他懷里哭起來。她覺得自己已經夠苦了,沒想到弟弟比她還苦,十幾歲的孩子,舉目無親,到底是怎么熬過來的
特力克本來想招待客人進氈房的,出來又看見妻子和弟弟哭成了一團,頓時有些無措。
遠夏打量著他們的生活環境,一家四口就住一個氈房里,做飯在外面,西北地區雨水少,倒是不擔心露天廚房有什么不便。
兩個孩子長得很可愛,一男一女,男孩大一些,大概有十來歲了,女孩小一些,估摸著就七八歲的樣子。
兩人都大眼睛高鼻梁,皮膚黝黑,男孩眉宇間隱約間有些郁行一的影子,外甥肖舅,果然沒錯。
兩個孩子偷偷打量著遠道而來的客人,發現遠夏看他們,又不好意思地躲到氈房后邊去了,剛剛哭過的眼睛此刻帶著純真的笑意,顯得特別質樸可愛。
郁行一一直在安慰姐姐“姐,我沒事,我過得挺好的。爺爺和奶奶去世后,政府安排我去了越城的機械廠上班。我在那學習設備維修,因為表現不錯,還被推薦到華工去讀了三年工農兵大學。畢業工作了一年,朋友又鼓勵我考取了越大的研究生,我畢業后就留校了,現在在越大教書。”
郁知文聽見弟弟現在是大學老師,心里頓時好受多了,她放開郁行一,抹掉臉上的淚水,看著眼前高大英俊的弟弟,忍不住破涕為笑“這還差不多,不愧是我弟弟。”
郁行一說“對不起,姐姐,我這么晚才來找你。”
郁知文說“說什么傻話,要說該是我的不對。出來這么多年,跟家里斷了音訊,讓你替我擔心。你怎么找到這里來的”
郁行一摟著姐姐的肩,將手伸向遠夏,遠夏走過來,郁行一介紹“姐,這是遠夏,我的朋友,是他陪我來找你的,要不然我肯定會錯過找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