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聞在野失笑,“不過你還是要當個好脾氣的師叔,這樣我的徒弟們才會喜歡你。”
“哦,那我就不訓他們了。”聞鶴深嘀咕道“我脾氣很好的。”
小孩子心事少,說出了也就忘記了,聞在野卻是睜眼挨到了天亮。
又過了幾天,聞鶴深因為沒背過心法被聞斯打了手心,躲在長生崖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聞在野在一棵粗壯的楓樹后面找到了哭成一團的小人,蹲下來用袖子給他擦淚,“小鶴,師父在四處找你呢。”
“師父壞,他肯定又要打我屁股。”聞鶴深一邊控訴一邊還有些害怕,抽噎道“哥,我真背不過,好長呀,為什么非要我背這些不懂的東西”
聞在野笑道“你背會了才能修煉,才會變厲害。”
“跟你和乘風哥哥小辭哥哥一樣厲害嗎”聞鶴深吸了吸鼻子。
“應該比我們還要厲害。”聞在野哄他,“你可比我們三個聰明多啦。”
聞鶴深眼睛一亮,對一個十歲的孩童來說,十五六歲的大哥哥們是他最向往的榜樣,既不像同齡人那般幼稚,又不像師父師伯們那般沉悶,總是意氣風發的。
“那我會好好學的。”聞鶴深站起來,擦了擦眼睛,被聞在野拉著手往長生崖下走,走到一半聞到膳食居里傳出來的香氣,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哥,我想吃糖炒栗子了。”
“等你背完這篇我便給你買。”
“好”
可那篇心法實在是太長了,十歲的小孩子磕磕絆絆背了近半個月,才勉強背了個囫圇。
而聞在野送出去的無數封信終于有了回音。
他將剛買好的糖炒栗子放在了袖子里,便匆匆忙忙地往山下趕。
他是在云中門山下的鎮子里找到的乘風。
總是矜貴到連發帶都要從錦衣閣挑半天的小公子穿著一身破爛的布衣,抱著一柄被布條纏繞住的刀站在狹窄逼仄的巷子里,神色漠然地躲在陰影里,兩頰瘦到凹陷,唯獨一雙眼睛倔強到發亮。
可見到他的一瞬,還是兀得紅了眼眶,繼而又緊繃起下頜,垂下了眼睛。
“乘風”聞在野跑過去,上下打量他,眼睛酸澀,“太好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你的信我都收到了。”寧乘風抓著懷里的那柄刀,少年清瘦的手背因為過分用力而露出了青筋,“之前不方便回信,我只是來看看你,便要走了。”
聞在野抓著他的手腕不放,“你要去哪兒”
“我”寧乘風噎住,卻又實在找不出能圓謊的理由,整個人如同繃緊的利刃,冰冷又沉默。
聞在野道“你隨我回云中門。”
聞在野知道并非如他所說之前不方便回信,如今寧家人人喊打,他定是怕拖累自己,才遲遲不肯回信。
他現在也許實在是走投無路了,聞在野想。
寧乘風沉默地站在陰影里,沒有回答。
“云中門沒有加入崇正盟,同巽府也遠隔十萬八千里,何況我師父那么厲害,那些人定然不敢來找麻煩。”聞在野篤定道“十三峰的護山大陣很厲害的。”
少年人總是天真又莽撞的,對自己,對他人,都有著不切實際的期望和自信。
成日管束著他們的師長在他們眼里便是頂破天的厲害了,不然怎么能將他們管得服服帖帖,拎出去的名頭都是響當當
寧乘風抿緊了唇,眼下一片青黑,他疲于奔命這些時日,早已精疲力竭,他太想有個地方能好好睡上一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