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心盡毀之后,生破命劫,強渡心魔,自然走火入魔,生死難料。
倒也真應了他推算出來的他的命劫確確實實是落在了寧乘風身上。
不過他運氣還算不錯,只是走火入魔失憶了一段時間。
他在沼澤荒原邊緣的小丘山上恢復了記憶,將心魔斬了大半,甚至還用浮羅花重塑了道心。
他本來打算修無情道,腦海中卻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修無情道的咱倆總不能都修無情道吧。
于是,他心念一動,選了清凈道。
我最快半個月就能趕回來,你別到處亂跑。
最開始幾天,他還記得自己在等人,似乎已經等了很長的時間,可等他完全恢復之后,便將這約定遺忘。
因為剛重塑的清凈道道心不穩,他便回無時宗開始閉關,同寧乘風之間的過往,他那點尚未挑明就被自己掐滅的心思,也隨著漫長的時間流逝,徹底淡了下來。
可如今他將那段缺失的記憶徹底想了起來。
他仿佛又變成了小丘山上那個萬里,坐在那里,看日升月落,等他的乘風回來。
又瘋魔了般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要忘。
那是他道心最不穩的時候,殘存的殺戮道和初生的清凈道斗爭不斷,思緒混亂,靈力亂竄,稍有差池便會灰飛煙滅,在恢復記憶和走火入魔之間游移不定。
他如今身處長生道場,周圍血氣彌漫,成熟后的寧乘風和年少的寧乘風的臉在他眼前交替而過,他仿佛被撕裂成了褚峻和萬里兩個人,一個讓他徹底斬斷心魔殺了寧乘風證道,一個讓他徹底和心魔融為一體,將寧乘風徹底困在身邊。
“殺了寧乘風,破劫證道。”
“何不改回殺戮道”
“你神不清心不凈,清凈道修到如今,你修到了什么”
“無情道可飛升。”
“你生來無情無欲,何必自尋煩惱”
“你要看寧乘風同別人雙宿雙飛”
“你修到如今境界,何不隨心所欲”
“你當初留這心魔在身上是為了什么”
“你不是喜歡寧乘風嗎”
仿佛有無數人在他耳邊竊竊私語,聲音忽遠忽近,時而嚴厲時而溫柔,編織成細密的網將他封于其間,擾亂他誘惑他。
他感覺到了久違的暴虐殺意。
“殺了寧乘風。”
“殺了寧乘風。”
“殺了寧乘風。”
一道亮色突然閃過,褚峻猛地睜開了眼睛,裹挾著千鈞之力的一掌直劈而下,正中對方心口。
霎時之間青光大盛,對方被迫顯露出身形來,笑道“景和太尊竟紆尊降貴以身為餌也要誘我現身,佩服”
“藏頭露尾之輩。”褚峻又一掌劈下,周圍靈力翻滾,似是輕飄隨意一拍,又似有無數法相自掌中而出,殺意凜然。
那青光急急后退,卻還是抵擋不及,被一掌碎了青光幻象,露出真實面目來。
他身量中等,五官憨厚,看著竟然還有一絲和藹,但那雙眼睛卻形如狼眼,不笑盯人時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他捂住肩膀上的傷口,彎起嘴角笑道“景和太尊真是好算計,虛虛實實,連在下都不知道您如今修為幾何了”
明明心魔發作修為大打折扣,上兩次交手時只能同他打個平手,現在卻又能輕而易舉地打碎他的偽裝幻象。
褚峻一襲白衣飄然,神色淡漠地看著他,在自己久遠的記憶里終于找到了這個人,“寧帆”
寧帆大聲笑道“當年在浮空境僅與太尊一面之緣,難為您還記得我這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真是難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