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不為身上的丹藥和符全都見了底,他拿著空空如也的納戒,像個走投無路的困獸,“我們去醫仙谷,那些醫修肯定能救你不,我去找明桑,他一定有辦法”
晏錦舟贊同地點點頭,“對,和尚一定有辦法救我,就算救不了我也想臨死前能見他一面寂庭宗離梨城很近,你去把他帶過來。”
寧不為說“我帶你去。”
晏錦舟不耐煩地罵他,“你個混賬玩意兒,剛才扛著我差點疼死老娘,趕緊去找人,一來一回也就兩個時辰,你要是帶著我萬一我嘎嘣死路上了怎么辦”
寧不為不放心,“不行,我”
“再啰嗦老娘就死了”晏錦舟沒什么力氣地抽了他的胳膊一巴掌,“趕緊滾,順帶把嚴家那群雜碎引走”
寧不為猶豫片刻,在她周圍設置上一圈陣法,才轉身離開。
“乘風。”晏錦舟忽然又喊住他。
寧不為倉促地轉頭看向她。
晏錦舟不知道什么時候用了個清潔術把臉上的血污洗凈了,對著他露出了個十分燦爛的笑容,而后胳膊支在膝蓋上懶洋洋的沖他擺了擺手。
“一路平安。”
寧不為鼻子一酸,幾乎用上了生平最快的速度趕往寂庭宗,卻被告知明桑不在宗內。
明桑的小弟子認識他,也認識晏錦舟,道“師父他兩個月前就去暗域了,晏施主還特意來給他送行哎”
寧不為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又被晏錦舟擺了一道,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將他耍得團團轉。
等他在路上抓了個醫修回去時,酒窖里只剩下晏錦舟沒了呼吸的尸體。
她姿勢慵懶地靠在那里,臉上還帶著算計得逞的笑。
那個醫修被嚇得落荒而逃,寧不為解開護著她的層層陣法,一塊破布晃晃悠悠地飄到了他手中。
那破布上是用手指沾著血寫上的遺書
乖徒弟,勞駕在浮空境找個地兒把我埋了,里面多設置些陣法,別讓人來擾我清凈。
不用守孝,看見你就頭疼。
晏家那宅子不錯,搬來給我守墓。
寧不為對著晏錦舟的尸體磕了三個響頭,伸手將她抱了起來。
晏錦舟沒了呼吸,身體卻還是溫熱的,寧不為低頭看向她,張了張嘴,“師父”
酒窖里一片死寂,無人應答。
他終于確認這不是晏錦舟的另一個玩笑。
按晏錦舟的要求將她安葬好,寧不為又回到了梨城。
晏錦舟直到死都沒有跟他說罪魁禍首是誰,但很顯然,她是去了凡間界受了重傷,又被嚴家的人圍堵在了巨塔前用陣法生生耗干了僅存的一點生機,不然也不至于連半天都撐不住。
寧家傾覆后的這二十年,晏錦舟一直在教他本領護他周全,即便這個人吊兒郎當還時不時就會失蹤,但在他心里早已與親生父母無異。
他雖然發誓不會追查寧家和晏錦舟在凡間界的事情,但他不想放過嚴家。
現在沒人會管他了。
于是他提著朱雀刀,進了嚴家的門。
他雖修為高,但年紀尚輕,心中又滿腔憤恨,抱著的是同歸于盡的念頭,滅了嚴家滿門。
他握著朱雀刀孤零零一個人站在尸山血海里,心里卻空落落的什么都抓不住。
晏錦舟說得很對,報仇果然是件很沒意思的事情。
沒人會在他不安分地去挑釁崇正盟之后給他撐腰,沒人會不耐煩地教他陣法符篆,也沒人回天天追著他打罵他欺師滅祖。
他殺光了嚴家人,可他再也沒有師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