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中,半大青年只覺得一個妙齡女子在親吻自己,好夢剛剛開始,又覺得這親吻似乎過于怪異,仿佛滿頭滿臉都是濕答答的,又不像是下雨……
半大青年終于睜開了眼睛,好夢的盡頭竟然是那銅鈴般的牛眼在溫柔的看著自己。
老牛見半大青年醒了過來,如釋重負,或是高興,或是下意識,它又舔了一下半大青年,之后還“哞”地長出一口氣,整個表情充滿了關懷。
“呦,你要死了,我的臉上又沒長草!”半大青年嚇了一跳,一躍而起,掄起袖子就胡亂地擦拭著自己的臉。
……
曇花很確定大半青年沒有說謊,他那夢境里本就是說不出謊話來的,他提到的《一花一紅塵》,想來是一個傳承。
此后曇花再沒見過這個半大青年,三十年后,山崗下傳來了鼓樂嗩吶聲,曇花見到了一群出殯的人,后來曇花知道,逝者正是當年那個愛擦鼻涕、愛吹牛的小男孩。
當年,曇花只覺得這孩子成不了大器,不承想,誓言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鱉的他,卻也做出一番了不起的功績。
當年,那半大青年離開大山石后,再沒回來,原來他投軍了,喋喋不休的毛病漸漸也消失了,他格外勤奮,經多年逐級升遷,后來竟做了大將軍,保家衛國的沙場上,橫刀立馬,沖入敵陣左右廝殺,敵陣瞬時崩亂,大勝而歸時,他卻突然大口嘔血,后不治身亡,軍士們悲慟不已,反復察看他的遺體,卻未見一處傷口……
又是一個春天,自落入凡間,這已經是第一百二十個春天了,曇花的移魂迷香**已修煉的爐火純青,除此之外,她亦能幻化身形,飛天也不在話下,這個偏僻的山林,這塊大山石再也束縛不了她,不過曇花并未想過要立刻尋一處更自在的去處。
顯然,她眷戀這里的一個故事,只是故事只有一個開頭,她覺得或許這個故事的確已經終結了,之所以還留在這片山林間,她只是想了卻自己的一個心結,因為這一百二十年間,她始終未能綻放出花朵,一次都沒有。
離開這里之前,曇花想把最自然、最純粹的花姿留給這片山林、留給那個故事、留給一百二十年前的那個小男孩。此后,曇花也許就會離開了,也許永遠不再回來。
幻化身形亦可做到,為何偏要執著于一朵真實的花兒,曇花自然有她的理由,不過她也問過自己,這有意義嗎。
這就是一個心結,不在乎是否有意義,而在于是否解得開,對她來說,花開了,便是一個交待,為此她在堅守。
今年花兒能夠綻放嗎?曇花仍不確定,但她依然決定堅守……
曇花當然不會忘記那竹笛聲,《一花一紅塵》的傳承絕非巧合,這竹笛聲是否還會再次出現在這片山林間,雖覺得希望渺茫,曇花卻仍期待著。
她在想:《一花一紅塵》一世本該了結,那為何傳承了來世,想來三生三世亦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