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室里,床帳已經挑了起來。
春娘子就俯臥在床榻上,腦袋歪向床鋪里側,烏鴉鴉的一頭長發披散在枕邊,有幾縷順著床沿垂了下來,一直垂落在了腳凳上。
腳凳上擺著一雙精致的軟底繡鞋,鵝黃的緞面上繡著一枝精致的紅梅。繡鞋的鞋尖朝外,并排放在一起。
床榻上,春娘子仿佛仍在香甜的睡夢之中,眼眸闔著,滿臉都是平靜安詳的神色。
她身上穿著的寢衣和被褥都是整整齊齊的樣子,并不顯得凌亂。床邊的矮幾上還擺著茶具,也是十分整齊的樣子,茶杯之中還殘留著小半杯茶水。
這間臥房給人的感覺就是整齊。所有的東西都安安穩穩地停留在它應該停留的位置上,仿佛從來沒有不相干的外人出現過。
“春娘子在這里只是暫住,顧娘子撥了一個姓李的婆子照顧她。”陳原禮趁著仵作在內室驗尸的功夫,把打聽來的消息匯報給鳳隨,“李婆子晚上就住在外間,今早起來服侍她洗漱時,才發現出了事。”
鳳隨隨著陳原禮示意的方向看過去,就見一個中年婦人有些瑟縮地守在門外,便喊了她進來問話。
李娘子進來磕了頭,顫顫巍巍的開始講述她知道的情況,“昨晚春娘子喝了藥就歇下了。起先還時不時能聽到娘子呻吟,后來大約是藥性上來,她不覺得傷處疼痛了,就慢慢睡熟,再沒有什么動靜。”
鳳隨問她,“你一整夜都在外間”
外間并不是他們剛才進來的堂屋,而是臥房旁邊的小耳房。鳳隨剛才過去看了,耳房緊挨著臥房,別說來了外人,就是春娘子在床帳里翻個身她也能聽的清清楚楚。
這樣的結構本來就是為了方便照顧主人而設計的。
李娘子忙說“一整夜都在,夜里奴也醒來過,并沒有聽到什么動靜。”
她說起這個就惶恐,也不知賊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來謀害了春娘子。
司空就忍不住看了一眼鳳隨。鳳隨察覺了,直接問他,“你有什么要問”
司空忍不住又有些開心,覺得鳳隨還是這么信任他,重視他的意見。反而是他小心眼了,昨夜從內書房里出來的時候,心里還有些酸溜溜的不得勁兒。
陳原禮在背后偷偷給了他一拳,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問案子呢,不管心里想什么事兒,露出一副笑模樣都不合適。
司空掩飾的咳嗽兩聲,總算恢復正常了。
他問李娘子,“娘子說夜里安靜,沒有聽到春娘子房里有什么動靜。不知道屋外有沒有什么動靜”
耳房是有窗戶的,窗外就是院子,如果外面有什么動靜,她應當能夠聽到。
李娘子聽到他這樣問,就露出思索的神色,片刻后有些猶豫的搖了搖頭,“夜里刮風,梅樹的樹枝子刮得嘩啦嘩啦直響。”
言下之意,真有什么動靜也都被風聲掩飾過去了。
鳳隨點了點頭,昨夜他也睡得不安穩,半夜刮風他也是注意到了的。
司空不死心的又問李娘子“你再想想。”
李娘子見他神色鄭重,有些惶恐,“是,奴再想想”
這一帶都是民居,半夜里貓叫狗叫都是正常的,公爺們想知道的也不是這個。她思來想去,忽然就想起了一個細節,“半夜里,睡得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做夢好像聽到有人唱戲”
幾個人都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