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就聽明白了,這也是春娘子的母親在給女兒留下的一條后路。
春娘子被發賣之后,劉婆子果然找上了她,不要工錢也要留在花樓里照顧她。后來花樓里的管事見她手腳勤快,人又本分,也就留下了她。
司空開始做記錄了。
劉婆子不知道他在記錄些什么,稍稍有些不安。但司空的態度還是非常隨意的,好像他嘴里閑聊的話題,與他筆下疾速記錄的文字并不是一回事兒。
他問劉婆子,“你是說,春娘子在之前的那家花樓是叫牡丹樓嗎你和她在牡丹樓里頭生活了六年”
劉婆子點頭,“春娘子被發賣的時候剛過了六歲的生辰。”
司空暗暗計算了一下,六歲被發賣,十三歲來到玉香樓,如今十九歲,也就是說,她在牡丹樓里度過了七年的光陰。
從六歲到十三歲,正好是一個女孩子的性格逐漸成型的階段。
“牡丹樓里的管事都嚴厲得很,”劉婆子說起牡丹樓就是一副心有余悸的神情,“跟教習學的不好要挨餓,規矩學的不好也要挨餓,跟其他姑娘發生口角也要挨餓”
司空在這些看似瑣碎的敘述中捕捉到了一個名字李素心。
這位李娘子是牡丹樓的一位教習。春娘子一進牡丹樓就被分到她手下學藝。在牡丹樓的這段時間里,與春娘子接觸時間最多、最能夠對春娘子施加影響的人,也是她。
司空問劉婆子,“李娘子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現在算起來,該有四十歲了。”劉婆子說“她話不多,琴技極佳,聽說也是出身于官宦人家,只是為人極嚴厲,不大好相處。”
司空還在思索這位李娘子的為人,就聽劉婆子又補充了一句,“聽說那位琴技出名的溫娘子跟李娘子是同門的師姐妹,都是林山翁的弟子。”
這個消息讓人感到意外,司空愣了一下,才想起他也曾聽人說起過林山翁其人。這人年輕的時候曾做過宮廷樂師,頗受先帝賞識,后來年紀大了出宮隱居。
司空只知道此人性子桀驁,不喜束縛,倒是不知道這老頭子竟然還收了徒弟,還都是花樓里的小娘子。
司空覺得這里面可能還有什么隱情。他決定等審完了劉婆子,就找鳳隨好好打聽打聽。
“你是春娘子倚重之人,”司空思索了一會兒,又把問題拉了回來,問道“她有什么事想來也不會瞞著你,你可注意到出事之前,她有什么不同尋常的言行舉動或者,見過什么不同尋常的人”
劉婆子蹙眉沉思。
司空就覺得這個老婆子也不老實,她回憶就回憶,卻用一雙眼睛偷偷摸摸的打量他,好像是要通過他的表現來判斷什么。
司空在面對老年人和幼童的時候向來心軟,但這會兒看著劉婆子鬼祟的樣子,也忍不住想要呵斥她。
可他尚未出聲,心中卻驀然間生出警覺來。
耳邊傳來暗器破空之聲。
司空的身體忠于直覺,迅速做出反應。他一個前撲,抓住劉婆子的肩膀向旁邊一帶,兩人一起撲倒在地。
就在這時,司空聽到劉婆子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一低頭,就見劉婆子摔倒在他身旁,滿臉驚懼的神色,大張的雙眼中已經泛起了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