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轉念想想,這也沒什么可奇怪的了。皇城司能看到玉香樓的價值,廣平王利用花樓聯通各處消息,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溫柳生和牡丹樓的女侍都死了,”曹溶提醒他,“牡丹樓想來會老實一段時間。你且不要驚動他們。”
鳳隨淡淡瞥了他一眼,“我心里有數。我做我的大理寺少卿,倒是你曹大人,要提防牡丹樓的人才好。”
曹溶看不慣他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冷哼一聲,“我也心里有數”
別說的好像只有你有心似的。
哼。
轉天一早,大雪仍然下個不停,路上的積雪已經沒過了小腿。這般冷的天氣,要不是有事要辦,司空也是懶得出門的。
司空收起鳳隨讓人送來的華貴的黑狐裘,翻出了以往住在梧桐巷時,顧婆子給他做的青布棉袍,外面披了蓑衣,戴好斗笠。
待打理妥當,提著膳房幫忙準備好的羊腿凍魚等物出門去了。
雪還在下,小巷里的積雪已經快到小腿肚了,反倒是正街上因有衙門征了民壯清理積雪,要好走得多。
縱然如此,司空騎馬也不敢走快,一路上還得避讓車馬行人,等他趕到昌寧街西街的平安巷的時候,也快到晌午了。
平安巷靠近西南城門昌寧門,在西京城,這里就是底層的窮人扎堆、三教九流出沒的地方。偷偷摸摸、打架斗毆一類的事情多如牛毛。司空以前在京畿衙門做事的時候,沒少往這邊跑。
薛千山曾提過,他請商會會長出面周旋,宴請烈火幫的人,出席酒宴的人除了二當家老牛,還有一個人,就是昌平街東街上武源鏢局的掌柜林成武。
其實武源鏢局在昌寧街上也有一家分店,算起來就在平安巷的前街上。
司空在巷子北邊的院子門口下馬,走過去伸手拍了拍大門。
院子里無人應聲。
貧民區的房子,能有個院子,一沿院墻,已經算是體面的人家了。司空個子高,踮踮腳就能看到院子里的光景,無非就是一個荒涼的空院子,院中一株掉光了葉子的老柿樹,樹下一口井,井口上蓋著一塊木板子,上面還壓了一塊石頭,也是落滿了積雪。
院中兩間土房,俱已破敗,一旁還有一個簡陋的草棚,似乎是廚房的模樣,收拾的也不甚齊整。
雖然都快中午了也不見有人掃掃院中積雪,不過看得出這里是有人居住的。
司空便繼續拍門,直拍的鄰居都嫌煩了,忍不住開了院門探頭出來看。大約是見司空牽了馬匹,本身又是個高高壯壯的青年,倒也不敢挑釁,小聲嘀咕幾句又掩了院門。
司空也不好意思這樣擾民,但他帶著任務來的,再加上這一路走的艱難,就不肯輕易放棄,又拍著門喊了起來,“謝六謝六”
良久之后,就聽房門吱呀一聲響,一個男人的聲音懶洋洋的嘟囔一句,“誰啊這大冷天的,這般不開眼”
司空氣得要笑,“你再說一句誰不開眼”
那人的目光透過了漫天雪花,落在墻頭外露出的面孔上,眼中似有激烈的情緒一閃而過,很快又恢復了之前面癱的樣子,“哦,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你啊。”
司空沒有忽略他剛才一霎間的表情,心里暗暗嘆了口氣,“是我。”
謝六郎撓撓頭,吊兒郎當的嘀咕,“這么個天,不在家里睡懶覺你跑來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