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二郎就在這滿城粥香之中,被傳喚到了大理寺公堂。
桑家人也都跟著來了,規規矩矩地站在堂下等候大人傳喚。
這等例行問詢,有鳳隨出面料理,大理寺卿照例是不會露面的。
鳳隨坐了上首,先傳喚了桑掌柜和桑娘子,請他們辨認與案情相關的一些物證。比如瑩娘子房里的一些首飾衣服,以及春娘子房里發現的那塊梅花玉扣。
這一堆東西,有些桑娘子認得,有些就不認得了。桑娘子生怕誤事,又請鳳隨把她身邊服侍的張婆子和使女阿燕傳上堂,一起來辨認。
司空則將她們辨認出來的東西分門別類的放好,哪些是桑娘子賞的,哪些是瑩娘子離開桑家的時候帶走的私人物品,哪些又是離開桑家之后添置的。
分類之后才發現,還是離開桑家之后添置的東西要多一些,衣裳首飾看上去也更加體面,竟然還有兩支嵌寶石的金發簪這年頭金銀易得,寶石卻少見。尤其因為寶石切割與打磨的工藝頗有難度,做工精巧的寶石首飾更是價值不菲。
桑娘子與桑掌柜看到這兩支發簪,也有些懵了。桑家還沒分家呢,倆兒子月錢有限,桑二郎哪里置辦得起這樣的頭面。
再看到旁邊那枚梅花玉扣,夫妻倆又是一愣。
桑娘子小聲嘀咕,“有些眼熟,倒好像在哪里見過似的。”
桑掌柜眼神微閃,眉宇間露出幾分疑色。
司空站在鳳隨下首,也注意到了桑掌柜的神色。
公堂之上,大家都端著架子,他也不好東張西望的,只用眼神偷瞟各人的反應,冷不防視線撞上鳳隨。
鳳隨還以為他有什么話要說,等了一下,就見司空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彎了起來,露出一個有些傻氣的笑容。
鳳隨有些無語的轉開視線,吩咐堂下衙役傳了桑家兩位郎君上來。
司空這還是第一次見桑大郎。與桑二郎一身武人氣質不同,桑大郎看上去就是一個斯文俊秀的青年,他的個頭比桑二郎高一些,眉眼酷似桑掌柜,看人的時候神情淡淡的,自帶幾分寵辱不驚的文人風度。
他站在司空分類好的物證面前,冷淡的視線從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上掃過,然后伸出修長的手指,點了點那枚系著青綠色絡子的玉扣,“回稟大人,這是晚生隨身佩戴之物。中秋時家里擺酒,晚生多喝了幾杯,轉天醒來就不見了。”
鳳隨心里咯噔一下,不由自主的又望了司空一眼。司空之前還嘀咕,說搞不好這東西是桑大郎的,沒想到還真是。
司空與他對視,也上一臉意外的表情。
鳳隨轉頭問桑掌柜夫婦,“可有此事”
桑娘子連忙點頭,“過了節的第二天,大郎打發身邊的丫鬟到后院來問過,當時也沒人說看見這玉扣,不料被阿瑩這賤婢偷偷藏起來了。”
真是個眼皮子淺的。
自己身邊伺候的丫鬟干出這樣沒臉的事來,桑娘子頗為羞愧。
桑掌柜也微微頜首,“草民方才也覺得眼熟,還懷疑自己看錯了。”
主要是大兒子很少進后院,在桑掌柜心里,桑大郎跟桑娘子身邊的丫鬟不太能聯系到一起去。
家里丫鬟干出這樣的事,桑掌柜也頗覺沒臉。
鳳隨也沒說玉扣是在哪里找到的,只是讓他先下去,留下了桑二郎在堂上。
他居高臨下的注視著這個外表一派明朗的青年,目光仿佛兩把尖刀。被這樣的視線盯著,桑二郎起初還能保持鎮定,慢慢的,就有些不自在起來。
鳳隨淡淡說了句,“說吧。”
桑二郎眨巴眨巴眼睛,笑容有些勉強,“說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