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要逼死她”李冬月喃喃自語,也不知是說給誰聽,“我只是想勸她聽公主的話那是國公府啊,她是婆婆是公主,她想攀也攀不上呢我是為她好”
司空是聽不清楚她嘀嘀咕咕在說什么的,但她不停的在說,仿佛從這些話里得到了某種力量似的,眼睛都比剛拖上去的時候要亮。
他想問問李騫,這老婆子在嘀咕什么,一轉身,卻見李騫已經不在他身邊了,
李騫沿著行刑臺的臺階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監刑官認識他這位苦主,示意衙役們不要阻攔。于是,李騫一手持壺,一手端著酒杯,慢慢走到了李冬月的身邊。
他背對著李冬月,將杯中酒倒在臺下,然后轉身對李冬月說“別再說什么為了她好的話了。李氏,你從來為的就不是她。你為的是你自己。”
“不,”李冬月急著辯解,“不是”
“是。”李騫很肯定的對她說“你就是這么一副貪圖富貴權勢、自私惡毒的心腸。你的親女兒哪怕活著長大,她也一樣會被你逼死。所以她寧可早早死去,也不想要你這樣的娘。”
李冬月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傻住了。
司空有些擔憂地走到臺階旁邊,伸手扶住了李騫,“師父”
李騫臉色蒼白,但精神卻比以往都要振奮。他拍了拍司空的手,“我沒事,我從來沒這么痛快過。我茍延殘喘這么多年總算是”
他的聲音哽咽了一下,又忍住,然后他說“我還要等著看虞道野和長榮那個老賊婆的下場,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
司空側過頭朝臺上望去,劊子手正將烈酒噴在寬刀上。
邊塞的夕陽透過了噴濺開來的酒珠,折射出極為璀璨的輝光。
李冬月意識到了死亡的到來,她爆發出一陣慘厲的尖叫,狼狽地滾倒在地上,似乎想要遠遠逃開。
但劊子手已經一把揪住了她的頭發,將她拖到了臺前。
手起刀落。
尖叫聲戛然而止。
司空的心猛地一沉,又忽然就變得輕松,生出一種塵埃落定之感。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他都在回避有關父母的問題,固執的認為他有自己的爸爸媽媽,無論這一世生養他的人是誰,既然已經舍棄他,那就井水不犯河水好了。
無論是對李騫有了懷疑,還是李騫跟他含糊的提到身世的問題,他都拒絕深想,咬定不會認親。
但這種不相認,是建立在一個前提之上的,那就是扔掉了我,你們可以安穩地過日子,甚至于,你們的日子可以過的更好、更輕松。
司空也是一個人,是人就無法接受自己的母親被人逼迫到走投無路的地步,除了主動尋死,再無旁的出路這種慘烈的事實。
這實在是,欺人太甚。
腦洞一旦打開,思維就會越飄越遠。
于是等到司空坐上李騫的馬車,跟他一起回驛館的時候,他已經在琢磨認親這件事到底是不是還有什么內幕了。
主動找到李騫的面前來,派出的還是背叛了李家的舊奴,旁邊還有一個能喚起舊時回憶的李春琴
這應該是挑釁吧
那么問題來了,出這個主意的人又是誰呢
宋老
他是生怕虞道野會把司空認回去司空如果回了虞家,會真正威脅到誰的利益
換句話說,宋老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誰
還有虞道野,他是真的沒有察覺這種安排的不懷好意之處抑或是毫不在意順水推舟
冷眼旁觀
李騫的手按在了司空的手背上,“在想什么”
司空轉頭,沖他一笑,“在想我們要不要出去吃一頓好的,慶祝一下。畢竟,萬事開頭難。一旦開了一條口子,很多事情就沒那么難了。”
李騫看著他,然后很溫柔地點了點頭,“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