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活軍他們這時候才開始介紹南方的生活由于辣椒號急于動身南返的關系,東江軍的動作也很急,若不是這些女娘已有了行軍的經驗,習慣于服從指令,一天內很難找到足夠的人手。也因此,除了毛荷花之外,其余的女娘們對自己的前途并不清楚,很多人都以為自己是被毛帥賣給了買活軍,從此只能為奴為婢了。最開始幾天,船艙的氛圍相當壓抑,人們沉浸在不舍、悲傷和茫然中,許多女娘望著遠去的海島總不禁落下淚來,以為自己此生難能再見故土了。
在那幾天里,買活軍主要是解釋活死人的機制,“像你們這樣過去做工的,只需要賠身價銀子的兩倍就行了,這就是你們的買活錢。像是你們通過掃盲考試的話,一日最少可以賺25文,那么要賺到二十兩銀子的話”
他也解釋了為什么買活軍要她們拿二十兩銀子,除了他們墊付給毛帥的十兩身價本錢以外,還有十兩是她們一路上的食宿,要上的掃盲課的學費。而這些女娘對于東江軍拿了十兩銀子的好處也并無抵觸,她們最開始也是為了降低東江軍的糧草負擔這才自愿離開的。
“只要能遵守我們的規矩,也沒有什么別的限制,身價銀子一給,到時候你們愛去哪里就去哪里,不會有人拘著你們的。”
如果是八旗建賊說這些事情,東江女娘連一個字都不會信,但買活軍這些青頭賊,他們是不一樣的,女娘們漸漸從悲傷中恢復了過來,找回了自己的主心骨,也就從許多細節感到了這支青頭賊與眾不同的地方。這些飽經風霜變故的女娘竟然普遍都敢于相信他們口中的描述了,雖然聽起來還是有些過于的好,好得都不像是真的。
買活軍也不和她們爭辯,只是很篤定地說,“到地兒你們就知道了,只有比你們想得還更好,你們是好運氣,落到福地去了”
他們也恐嚇女娘們,“若是考不過掃盲班,一日便只有二十文,而且便等于是給遼東的老鄉們丟了臉,知道嗎買活軍中南人很多,女娘個個精明能干,你們遼東大妮可不能弱于她們去。”
這樣說來,頓時就激起了這些女娘們的血性了,她們中哪怕是最愚鈍的也咬著牙畫沙盤,學拼音認字不過,最笨的也笨不到哪兒去,真正愚笨的人走不出遼東現在這個滿是血肉的爛泥潭,戰火和建賊已經為買活軍做了第一道篩選,能上船的婦女,聰明、細心、大膽、好運、健壯,這幾個特質中至少都有一到兩個。
不過,她們中原本識字的并不多,就連毛荷花也只是偷著學了幾個字,因此拼音學得很艱難,不像是已經識字的人,可以從簡體字去反推拼音來幫助記憶,只能生啃著聲母韻母。買活軍在甲板上張貼了幾份他們的報紙,上頭都有拼音的標注,遼東女娘們偶然去甲板上放風時,都湊過去仔細地看著,試著拼讀出其中的意思來。
這其中還是毛荷花學的速度最快既然買活軍的兵士待她們相當的不錯,彼此沒有一點不快,她就把憋著的勁兒完全轉到了學習上,很快她就能完全拼讀買活軍的報紙了,并且常常比著念給組員們聽,私底下在船艙內,天色好的時候,也讀一些船員給的手抄小話本給同伴們打發時間。
是的,這底艙雖然在甲板下頭,但卻也有小小的圓窗子,是透明的,猶如琉璃一般,外頭布滿了海水打上的鹽花,雖然接縫處遇到風浪有時候會漏點水,但女娘們還是很喜歡這改進,因為這樣一來,底艙大部分時間至少有一些朦朧的光線,不用光靠蠟燭油燈來照明了。這又是在遼東從來未曾見過的東西。
這些遼東女娘身體都很健壯,雖然是在深秋出行,船艙里難免又冷又濕,但因為有爐子,實際上條件比東江島要好很多,這時候的北人根本沒有不抗凍的說法,必定是比南人更抗凍的,凡是扛不住的早凍死了。因此這樣的天氣她們并不覺得多難受,再加上還有棉襖,一路上僥幸沒有什么人染病,等到她們走了快一個月的時候,天氣漸漸地沒那樣冷了,而辣椒號停泊的次數也變多了,有時候天就停一次,過上一日半日再出發。淡水的補充因此變得很頻繁,雖然不說洗澡,但至少每天早上能洗把臉,也能用手指蘸著白鹽擦擦牙了。
“是為了帶上這些船。”謝向上對她們說到了南方,沒事的時候他們白天就到甲板上來上兩節課,“他們都要去云縣做生意,有些船只沒有走過水路,想要結伴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