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用什么來定義叛國呢在此時此刻,投效建賊,甘做包衣走狗的人,應當是可以視為叛國的,這就又牽涉到了更上一層的概念,那便是文明。為何在松朝時,勾結蒙古人被視為叛國,但之后圓朝又可當做是華夏國的統治政權來看待呢這并非是因為圓朝一統天下之后,強行竊據了道統,于是后人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下,而是因為圓依舊開科舉,說官話,依舊遵用漢法,使用華夏制的政體,設中書省,設六部衙門換句話說,圓征服了華夏國之后,依舊采用了華夏國的文明,那么這便帶來了身份上的轉變。
從歷史上國人的處理可見,決定國民身份的,并非是出生時所在之地,也并非是發家時所處之處,更不是統治者所屬的部族,也不看歷史沿革、血脈起源,圓以夷族身份攻伐中原,此時他們是國外之民,襄助其者自然可視為叛國,但當他們開始漢化之后,便成為了中原正統朝代,也受到了敏的承認敏修了元史,便是承認了他們從圓這個政權手中接過了治國的權柄。
不論是什么出身,是什么部族,只要能說官話,會寫漢字,能夠與國人彼此溝通,將自己視為我們華夏歷史的傳承,那么他便是我們這個文明的一份子,他也有了國人的資格,便也可以組建政權,角逐治國的資格,當然,他所在的地方,也就成為了國人政權可觸及之地
抄寫到這里,沈曼君的炭筆尖一下因為過于用力而折斷了,她有些心神不寧地去找丈夫為她削好備用的另幾支筆,便聽到外頭一陣喧嘩響動,卻是小何拉著短發濕漉漉的張宗子進來了。
“我哪想得到一大早還有我的事喲”張宗子不太高興地說,他這是又去海邊練習游泳了。“怎么想到現在換頭條的那今天就必須馬上送去云縣改版式了得熬幾個通宵排版啊,不然準延期”
才發了四期稿子,他已經儼然是老員工的口吻了,正好吳先生跟在他們后頭進來送早飯三碗豆漿,三個炊餅,體體面面而又所費不多,由沈曼君夫妻做東很適宜。沈曼君也覺得有些暈眩,便借著張宗子進來,先去吃早飯,讓張宗子來看謝六姐的稿子。張宗子也不客氣,左手拿炊餅,右手高舉著沈曼君謄抄的稿件,遠遠離開食物,避開一切被污損的風險,大聲從標題讀起,“從政權、國家、文明這都什么詞句,狗屁不通”
再看下去,他沒有聲音了,而是逐漸嚴肅了起來,時不時輕輕地吸一口氣,連炊餅也不記得吃了,一口餅子都咽下去了,嘴巴還空嚼著,呆呆地望著稿紙,翻了一頁,看得更加地慢了,低聲喃喃著,“華夏文明”
沈曼君是個很注意儀態的人,但她此刻幾乎是狼吞虎咽,渾身繃緊了,時刻準備著,當張宗子的目光落到最后一行字的時候,她幾乎是飛身而起,奪走了桌上放著的原稿,使得它避免了被張宗子手中滾落的炊餅沾臟的危險。
“這這”
張宗子卻完全沒有留意,依舊拿著沈曼君的謄抄稿,他幾乎是不可思議地說,“這也可以這也可以”
猛然間,他仿佛忽然興奮了起來,揮舞著稿子,幾乎是狂熱地對沈曼君說,“沈編輯,這居然也可以啊只要是能說官話,會寫漢字沒說只說官話,只寫漢字,按他們這樣所說,那東瀛,迄今仍用漢字為書,雖然說的是東瀛話,那東瀛之地,豈不也就成了我們的政權可以合法擴張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