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這樣說,便已是消氣了,管家也知曉分寸,賠了些好話便叩首退出,去老夫人那里復命,只說老爺子已經不生氣了,只擔憂孫少爺出門在外,花銷太大云云。
老夫人一聽,頓時做主,讓管家再去尋老太爺,說是自己的意思,要五十兩銀子使費,果然武叔卿并未盤問,過了不久,管家便出門開了一張銀票回來,道,“都打聽清楚了,這銀票寫了買活軍在海州的柜臺名字,他們這里會寫一張匯票過去,少爺收到之后,憑信物便可收銀子,止收二兩半的所謂手續費,可實得四十七兩半,倒是不貴。”
此時的錢莊,往里存銀子也要保管費,寫銀票、兌票,都有相應的費用,遠程匯兌更是所費不貲,買活軍的錢莊收費較為廉宜,二兩半以兩地的距離來說,的確不算是貴的了。老夫人聽了方才稍微放心,又叫了媳婦來,婆媳兩人忙亂著給十三郎收拾日用衣物,打算打發個機靈的管事,登船送去云縣不提。
只說武叔卿這里,本正和好友品茗閑聊,卻又被家事打擾,便向好友致歉道,“小兒家事,倒把一衷你牽扯進來了,讓你看了笑話”
他這好友宋一衷,原也是京中御史,只去年因攻訐閹黨專營青頭俵物一事,惹怒了九千歲,被削官去職,回鄉閑住了一段時日,靜極思動,恰好武叔卿家眷返鄉探親后,又要到登萊這里居住,便順路一道來登萊游歷,大約也是在物色起復的機會。他和武叔卿本是同鄉,仕途起步時頗為得到照拂,因此一向視武叔卿為長輩,聞言忙笑道,“這是如何說來倒是小侄愚鈍,當時沒看出十三郎的心思,竟做了個西天門守將,一時不查,把那孫行者放出了天宮去了”
二人相與一笑,宋一衷又道,“究竟如今各官宦家子弟少女,去買活軍那里游歷,也非罕事,伯父又何須擔憂別的不說,便說今年剛卸任的袁氏,聽說家中也遣了人去買活軍那里,又沈士宏竟親身前去治病,他們都不懼怕了,伯父又何必憂心”
宋一衷來到登萊之后,也曾回京訪友,這次就是在回登萊的碼頭上和十三郎相遇,十三郎才托他帶信。京里的消息,總要比登萊更豐富,武叔卿忙道,“可有是事沈將軍一生戎馬,身體素來康健,怎會忽然重病我先收到消息,說是連路都幾乎不能走了。京中名醫不少,可有說是什么癥候”
“說是心氣郁結,患了頭風,要好生將養,原本吏部還另有委任,也只能再尋他人了。”
這里說的沈士宏將軍,并今年卸任的袁氏,都是武叔卿到任以前,在登萊駐防的將官。巡撫袁禮卿那也是響當當的人物,可說是本朝第二有名的大清官了,沈士宏便是他在登萊駐守時十分倚重的武將,而兩人的去職其實也都和買活軍有脫不開的關系,在如今的天下,尤其是如今的登萊,若是不精于買務,這個官是很不好當的。袁、沈二人便可見一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