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不假,但難道咱們自己的仆僮便沒這樣的打算了嗎所以說,買活軍這商隊,大家是盼著它來,又愁著它來,就和報紙似的,是好東西呀,可給不合適的人看懂了,他們的心就野啦知道有這么一個去處,原本不敢生的一些心思,這不就都全來了”
黃來兒認為老周的話確實把其中的道理說清楚了,惡仆卷款攜逃,甚至是殺人奪金后連夜逃走的案子,并不能說非常出奇,絕不是買活軍來了以后才有的,但不可否認,買活軍那里的政策,確實會促使一些原本膽量還不算大的人生出這樣的心思。
就比如說,黃來兒老家的艾舉人,在他看來,魚肉鄉里、橫行霸道,若是殺了他,應該算做是替天行道。不過,艾舉人和他李家暫且還沒有什么糾紛,見到黃來兒面上還頗為客氣。
他們家從前欠了艾舉人幾兩銀子但黃來兒從買活周報上認字之后,多了個代寫書信的本事,土豆傳來之后,他也能吃得飽了,不必為了口糧打驛馬的主意,又或者是去借貸,又會打毛衣了,多了個進項而且,艾舉人居然免了他們家的利息,所以李家和艾舉人的債算是清了,而眼下的日子,對黃來兒來說又還算是比較好過的,所以他的兇性還不算是被完全滋養了起來,也就是嘴上這么一說,心里略有些長草,但這草又很快被吃多了攪團帶來的飽嗝給壓了下去。
“所以說,買活軍這一起來,兩江沿岸的那些狗鄉紳狗大戶,可不是可不是”老周說到這里有些卡殼,突然廚房門口有人接話,“可不是人人自危么”
一個年輕軍官走到灶頭這里來添飯,他爽朗地笑了起來,“周兄弟,你這記性可好”
驛卒的消息,無非也都是搬弄著南來北往的這些住客,黃來兒一聽就知道,老周這番話的正主兒來了,他連忙要為老周排解幾句,不過這小軍官并不在意,反而和他們一起蹲下來嘮嗑,“這位兄弟是從銀川驛來的那俺們明日正好一起上路銀川驛那里日子怎么樣”
“這幾年來有了土豆,總算餓死人比以前少些,日子也沒那樣艱難了”
原來這文書是延綏那里來的,叫做張秉忠,要去省城公干,到底有什么事,那他也不會明說,不過關于買活軍商隊的事情,是他那里傳出來的,因為買活軍的商隊已經到了延綏,而且現在出關去找韃靼人了,為的就是收羊毛。他們的確帶了多民族的通譯,一路上商隊的人也都在學外藩話延綏的羊毛幾乎全都賣給了商隊,現在商隊需要找人往回運
黃來兒聽到這就懂了,張秉忠這是要去聯絡這門生意那邊軍閑著也是閑著,軍需運著也是運著,如同黃來兒,這信送著也是送著,難道就不能
他的眼睛一下也亮了起來,雖然還不好把話說得太明,但已是感到有必要和張秉忠好生結交,恰好,張秉忠也覺得和他很投緣,仿佛找到了同路人一般,冥冥中便覺得投契。
兩人一起吃了飯,張秉忠又邀請黃來兒和他一起到大堂的炕上喝茶,兩人盤膝坐下,暫還不提正事,張軍官也變戲法一般,從炕桌下頭取出了自己的針線活計,對黃來兒展示了起來,“說到這算針,那是有訣竅的,尤其是做手套,這種半指的手套,要做得貼合,織到虎口上方,就要開始減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