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件事如果傳揚到新安島那些弗朗機商船耳朵里,又從果阿傳到佛得角,從佛得角傳到圣多美,再從圣多美傳到里斯本的話,余下的女眷們就全完了,自殺是重罪,總督已出嫁的女兒都會因此蒙羞,他在壕鏡的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如果還能活著回到里斯本的話,也將終身為了洗刷家族的聲譽而努力。
這樣的噩耗,對于貴太太們來說是不易承受的,本來,哪怕什么事也沒有,她們也如同文鳥一樣容易暈倒,更何況壕鏡經歷了這樣的巨變呢馬士加總督剛續娶了一名年輕的太太,這名太太,說來可憐,定下婚約時連丈夫的面都沒有見過,才嫁到壕鏡不久,就遭遇了這樣的變化,她那束得只剩下一把的腰是承擔不起俘虜的生活的,連帳篷都沒有立起來,她就在驚厥悲痛后的高熱中咽了氣。
但,死亡遠不是最可怕的結局,買活軍的軍醫來為她做了解剖,判斷她死于慢性炎癥帶來的心臟衰竭,并指出束腰是慢性炎癥的元兇。“她的內臟被擠在上下兩側,壓迫到了心臟,使得她非常容易透不過氣,同時,肝臟也受到骨骼和束腰的擠壓,她應該長期容易暈倒,并且胃口不振,臉色發黃,她的肝功能已經受到影響了。”
由于人手不足,馬麗雅修女作為教會醫院的一員,勇敢地在解剖中打了下手,她第一次見到人體被剖開的畫面,血淋淋的,但是讓人非常興奮馬麗雅如果在里斯本,是絕對不敢顯示出對尸體的好奇的,毫無疑問,這是惡魔附身的鐵證,但她在壕鏡,在買活軍這里,買活軍的醫生贊許她的大膽,并且許諾,下回如果有男俘虜死去的話,會讓她也來上解剖課。
新鮮的尸體是很難得的,買活軍的醫生們不可能把什么尸體都拿來解剖,俘虜是很好的尸體來源,當馬麗雅把這個消息帶回營地時,俘虜營轟動了,婦女們紛紛痛哭起來為了不讓自己死后也不得安寧,她們必須努力活著,才能在死后以完整的身體去往天堂。
就這樣,婦女們開始接受現實,努力生活起來了,她們努力上學,也起了漢名買活軍認為所有人都要有個漢字名字才合適。并且做了分工,大部分女仆的針線活都很好,太太們會算賬,廚娘可以做飯,就這樣,大家互相照顧著,把生活過了起來。
馬麗雅什么都會做,她針線活很好縫合傷口的需要,也會計算面粉的用量在總督府,廚娘每天是從管家那里領取食材的,她不會算多少人需要多少食材,而且,她還是個護士,又是修女,所以,不知不覺間,她成為了大家的領袖,俘虜們有事都請她去和于小月營長開口。
不過,需要開口的地方并不多,因為條件是有限的,大家都看得出來,比如說大家的住處現在壕鏡除了總督府之外,保留的建筑物本就沒多少了,窩棚被拆除,磚頭房子住軍官,一般的士兵、力工也睡帳篷,所以,不可能改善。
但是,在辦得到的地方,買活軍并沒有苛待他們這些俘虜,雖然只能睡帳篷,但是他們從拆掉的窩棚中找來了合適的木頭,帶著俘虜們從總督府的花園里移植來了爬山虎,現在爬山虎已經成活了,綠蔭擋住了毒辣的日頭,而且也多少遮蔽了一些外頭的視線,使得女俘虜們免去了外頭那些行人好奇的窺視。
還有,俘虜們的伙食,在馬麗雅來看,不算是差的,她們的面包比修道院吃的還要細膩得多,還有咸菜佐餐,時常能夠吃到海鮮,偶爾還有雞蛋,別說俘虜了,即便是對修女來說,這也是難得的美餐。
雖然買活軍讓她們渾身上下都剃得光溜溜的,并且強行規定她們每天都要洗澡,但是,這些規矩馬麗雅并不是太介意,她覺得可以經常洗澡是很好的,而且,現在終于不用在洗澡時還穿著一件浴衣了,對馬麗雅來說是一種解脫,她一向覺得這是無聊的規定。
就這樣,她們每天早上起床,洗漱,吃早飯,隨后婦女們能縫衣服的就拼命地工作,為自己和男俘虜、力工們縫制工服,和一切所需要的紡織品,她們還抽出一部體強壯,并且通過掃盲班已經能說會寫的女仆去各處收集臟衣服,送往洗衣廠去,這是壕鏡第一個建設的廠子,洗衣廠,一如他們第一個挖好的大坑就是化糞池女俘虜們到底是受到優待的,男俘虜們全都在挖化糞池和下水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