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入礦山,是買活軍這里大多罪犯的歸宿,但是,是不是進了礦山就不能出來呢那自然并非如此了,真正罪無可赦的人,早就被直接處死了,其余人既然能夠保得活命,那自然是有一個期限在的。
對于大多數買活軍的犯人來說,這期限自然都是偏長了但是,買活軍這里是不設肉刑的,組長的鞭子也很少打人,更多的只是作為一種威懾,謝聽話聽說,便是在別的礦山中,工頭手里也是有鞭子的,因為井下倘若有工人不聽話,惹來禍事了,大家都倒霉,因此礦山對工人的管理一向很嚴厲,和軍隊比也差得不太多。
沒有肉刑,也給吃飽,只是要求犯人們為買活軍做活,買活軍的做派,頗被一些人嘲笑,認為這是謝六姐窮酸的表現,便連懲戒罪犯,也不肯吃虧,“買活軍從來不做虧本生意”。
但是,這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敏朝的酷刑大家還是不愿去領教的認罪以前,有刷洗、彈琵琶、秤竿這些叫人聞之色變的酷刑,認罪之后,還有凌遲、剝皮、刖刑等等,像是謝聽話這樣細皮嫩肉的小年輕,只要沾了一點邊,哪怕活下來也是廢人了,便是這些小毛賊,他們也在頭領手上領教過私刑的厲害。
因此,買活軍不設肉刑,只是一味延長苦役的時間,這一點在犯人們來看,終究還算是仁德的表現,雖然平時也難免說管教們的壞話,但是,真要他們選的話,當然寧可做苦役,也不愿意砍手砍腳,又或者被腰斬剝皮了。
“你們是犯什么事進來的”謝聽話問這幾個小賊。
“剪徑”他們倒也答得爽快,爭先恐后地說,“實在是活不了了,這幾年,年年歉收,村子里的大哥回來,叫俺們跟著他們去找飯轍,就入了山寨。”
山寨里很多年輕的小卒,便是這樣來的,一般來說,山寨背后總是有幾個村落作為后盾,這也是人之常情了,謝聽話發覺,山寨就像是村落的人力錢莊,日子好過的時候,大家種田吃飯,不消多說什么,佃農給地主交錢糧,地主孝敬寨主們,算做是自己買平安的錢財,而到了荒年,村子里的人養活不了那許多了,寨子里的人也就出面了。
女人經由他們賣掉,換回一些錢糧,或者是賣去城里好人家做工,賣去煙花之地也是做工,這村婦的長相,多和幾個小毛賊一般歪瓜裂棗,也做不得皮肉的買賣。半大小子們,又會吃又不怎么能做活的,則被他們收納進來,跟著混上幾年,若是沒死,也算是有了些本事,有了個營生,若是死了死了就死了吧,家里都活不下去了,哪有閑心惦記個出外闖蕩的孩子呢
這幾年,雖然福建道的日子興興頭頭,但按照這幾個小毛賊的說法,之江道深山里的村落,日子還是很不好過的,他們那里偏僻,從沒有過私鹽隊的人經過,理所當然,他們也不知道買活軍這里招納人做工,至少都能吃飽飯。
對這些小毛賊來說,他們所知道的一切,就是頭領說的話語頭領說買活軍這里富庶,那就是富庶。若是能做成一單,也就不愁吃喝了,從此在這座山林下扎根下來,豈不是快活
自然了,若做不成這一單的話,那就是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下場,幾個小賊倒是在老賊那里聽說了買活軍繳械不殺,頑抗必死的說法,不過,事到臨頭,總要廝殺一番,那些悍匪也被激起血性,都拔刀上去拼殺,或許本是想嘗試一下,若是不能成再投降,誰知道,買活軍根本不容他們開口,眨眼間就殺得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