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買活軍的呼圖克兵”那日松說,“上個月剛從關內過來的去年入冬前,邊市就出過搶劫案,死了好幾個人,買活軍說本來都是有救的他們特別派了幾個大夫來,在延綏鎮開教育班,只要會說漢語,人人都能去聽講”
其實韃靼人自己的大夫,治療金石、骨傷,并不落后,可以說有特別的心得,所謂韃靼大夫并不是貶義詞,而是專科大夫的意思,但是,那也是臺吉們、戰士們,才有被治療的機會,對于大多數韃靼人來說,想要有個醫生看顧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去學習醫術,這個教育班讓那日松很有些夸耀的意思,而塔賓泰一下就非常自豪起來了,一邊上馬,一邊還挺著胸膛往這兒瞅,諾恩的妻子看了他一眼,“這個小鷹崽子一定去上了教育班。”
“他的漢語是說得還可以”那日松拉長了聲音,“今年年底,他就要到南邊去了,和我們的老主人待在一起孛兒只斤家的巴圖爾他很快就要到草原上來了,你們知道他吧。”
孛兒只斤家的巴圖爾少爺,林丹汗的侄子,誰不知道他呢是他,給草原帶來了這樣巨大的變化,巴圖爾少爺的名望,在這片草原上已經比黃金還要閃亮了。諾恩和那日松一邊套車趕車,一邊就議論起了巴圖爾的傳奇,諾恩的妻子和女兒一起照看著傷員,那日松抽空對她們說,“一會你們也跟著學著點買活軍喜歡讓女人學習醫術,她們說,女人會更愛干凈一些。”
這話不假,邊市其實很近,沒過一會兒,塔賓泰就去而復返了,他身后還跟著一匹健壯的韃靼馬,一個壯實的寸頭女娘坐在馬上,她騎馬的樣子半點不像是漢人,仿佛馬技非常嫻熟,而且,行動也非常的麻利,一到板車邊上,就立刻翻身下馬,取下了一個背袋,一邊走一邊喊著生硬的韃靼話,“都讓開,不要看”
原本好奇地想要聚過來的牧民們,立刻尷尬地散開了,兩個韃靼女人也被趕到一邊,買活軍的女大夫彎下腰檢查了一下傷口,便從包里掏出一把剪刀,剪開了傷員的衣服,“酒精紗布”
她開始說漢語了,塔賓泰在一旁機靈地幫忙,女大夫先用紗布蘸著酒精,在傷員的傷口上擦拭了一下,隨后又掏出了一個很大的,形狀莫名,像是大剪刀一樣的東西。“壓住他”
她騎到傷員身上,固定住半身,塔賓泰壓住了傷員的頭和肩膀,女大夫用大剪刀夾住箭桿,發出一聲怒喝,硬生生地把木箭桿剪斷了,隨后,她看了看天色,又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這里不能做手術,”她對塔賓泰說,“把他送到延綏醫院去,來幫我包扎,先止血。”
“有得救嗎”支著耳朵聽動靜的諾恩一家人不禁叫了起來,“他的傷口在胸部那而且箭頭不能的”
箭頭確實不能隨便拔,因為上頭都開了放血槽,這會兒被肉卡著,止不住血,人走得更快。塔賓泰向女醫生說了些漢語,女醫生也回了一些,她開始用紗布纏裹傷員的胸膛。
“說沒有傷到臟器,堅持了這么久,那就應該可以救”
塔賓泰回頭大喊,“但是要盡快做手術包扎好傷口之后,我們馬上把他送到關內的醫院去在那里他可以活下來”
進關
弟弟有得救,這是個好消息,但是,一聽說要進關,這家遠道而來的韃靼牧民們不免又面面相覷了這,延綏關,是他們能隨意進去的嗎他們也要跟著一起嗎不跟著的話,弟弟是不是就再也沒消息了,死前都不能見上一面可是,如果跟著的話,進去了以后,他們這些韃靼人,還能出得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