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來,你心中已有猜測了”
“正是。”王順兒點了點頭,“為何要養育皇嗣,因主少國疑,皇爺登基前從未出閣讀書,又年少,在群臣心中不過是個人肉圖章罷了,大政掌于內閣,信服皇爺者又有幾人因此,皇爺一面讀書,一面信用九千歲和內閣抗衡,又要生育皇嗣,如此后繼有人,皇爺在群臣心中也逐漸長大,不再是個傀儡撤九千歲而重用田任丘時起,皇爺方才可以說是將朝廷的一部分權柄握在手中,有了真正掌控自己命運的權力。”
“從這一刻開始,皇爺才有資格談論自己該用什么策略來應對買地的崛起朝廷的策略,并非是皇爺的策略,朝廷只能代表地主的利益頑抗到底,但皇爺在掌權之后,卻可以根據自己的思路,選擇培養新的勢力,革新朝廷的基石”
王順兒抬起頭,注視著滿面訝然的皇后,以及嚴肅異常的皇帝,大膽地說,“我將皇爺的策略,總結為弱勢博弈者策略在皇室和買地的博弈中,敏地、皇室毫無疑問都處于弱勢方,但弱勢方,并不意味著不能參與博弈”
“就如同我作為三方博弈中最弱勢的一方,依舊可以兩面利用,通過買地對自己政策的公信力需要,而引其入局,皇爺又助我散播離婚表,如此引入買地的威懾為新政推行掃平障礙一樣。皇爺也可以在弱勢方,通過推行新政,在博弈中來對自己進行一個有保底收益的超額展望”
“提拔妃嬪,生育子女,是掌權入局的第一步,釋放妃嬪,鼓勵參政,遣散宮人,又可為皇爺積攢高額政審分,使皇爺減少被備案清算的難度倘若依舊保持大量閹人在系統內,則宦官作惡很可能由皇爺作為最終責任人承擔連帶責任,因為宦官完全是皇權產物,但特進士卻是朝廷文官,并非皇爺私奴,理論上說他們的行為并不由皇爺來負責”
這是王順兒在心底推敲了無數遍的邏輯因果牽扯到女特科,她如何能不上心揣摩如何能不字字珠璣哪怕皇后有王順兒一般的天賦,她也絕不會有王順兒這深度的見解,因為這件事關系到了王順兒的真心盼望,對皇后來說卻只是不關痛癢
只有像是皇帝這樣,對特科有切身利益的人,才能和王順兒一樣,看到如此深刻的程度
此時此刻,皇后已經完全退化為一個背景了,王順兒注視著皇帝,一如皇帝也滿面肅然地注視著她,這對曾經的夫妾,這一刻似乎非常的陌生卻又非常的默契,他們雖然共同生育了一個女兒,但對彼此的了解似乎也從沒有這一刻這樣的透徹,盡管彼此并不存在絲毫男女情愛,卻又仿佛是一見如故的知己。
在皇帝全神貫注、如饑似渴的聆聽中,王順兒一字一句地說,“推行新政,若卓有成效,朝廷力量重新豐滿,足以和買地繼續博弈對抗,在謝六姐有生之年不說收復買地,但至少能多續一段時間門,繼續觀望等待機會,那自然是最好。”
“但,哪怕推行新政后依舊不能和買地對抗,皇爺也獲得了在改朝換代后繼續優裕生活的資本因推行新政,對買地來說也并非無利可圖,甚至于,這雖然會給買地一統天下的壯舉制造障礙,但某種程度上來說卻又非常符合謝六姐的利益。”
“在以天下為目標的雙方博弈中,這將是一次罕見的雙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