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說趙大吧,倘若他不去經商,其實繼續做報子,他的收入是不低的,因為新港這里,不但城市占地廣大,而且新的城區在不斷擴建,道路很新,可能半年前記憶中的路,半年后再去已經滿不是那模樣了,周圍阡陌交通小樓林立,原本記得真真的農家,已經不知去向何處。
因此,新港對報子的需求比云縣更大,尤其是外地商人,倘若不雇傭一個精熟地理人情,人品誠實可靠的報子,離開新港后再回來,怎能不覺得此地已經全然陌生,連生意都不知道從何開始做了呢
在新港碼頭附近,舉牌帶路的認路人,且還不是官方雇員呢,收入便不低了,趙大在云縣時,便是出名的報子,到了新港更加如魚得水了,他人活泛,又愛四處流竄,記憶力也好,每日去接翩翩下班,城里各坊市的變化,最遲一周也都盡收眼底。
不過半年功夫,在報子這行就有了一點名氣,如今更是時常被富商找去認路,這些富商出手豪闊,幾日服務下來,好酒好肉不說,便是打賞那也都是以一兩銀子來算的,一個月能接待兩個富商,賞錢就有個幾千塊了,報子一天賺的那五六十文,比起來簡直都不在話下這且不說,趙大還是個心思活絡的,因金娥做抄寫員,認識了印刷房的人,請金娥居中撮合,他又經營什么生意呢那便是每個月都出一張新版的新港地圖,上頭標注最新的道路,還有一些重要地點的所在,行路時的方位以及地標等等。
這地圖是模仿買地的新制圖法畫成的,不但風格簡潔,而且會標注日升日落的方向、港口的方位,甚至還標注了港口下來時客人所在點,在港口非常受到歡迎,而且,每月一更新,別人就是想要抄都難抄的,每每一更新,賣個二三百文一份,商人們都是哄搶這里幾方分成下來,一個月趙大穩穩的能拿一萬多元,收入近乎是金娥的十倍
金娥這里,原做抄寫員時,地圖由她來制,這分成收入她拿得倒也心安理得,一個月兩千多元,也很可觀了,但去做吏目之后,不可在私下再經營生意了,這分紅也就不能再拿,守著那一千塊的死工資,和趙大、翩翩比,收入上的差距已經是極大了。
就更不說是和那些經商的富戶相比這都也罷了,更有甚者,如今買地的吏目,要說作威作福,那是再沒有的事,就連穩定都是空談,真可謂是動輒得咎,就比如說那華男,懸梁刺股,巴巴地考上了云縣的吏目崗位,就因為一點小過,可能落得個開革的結果,倘若他去商行做事,收入輕輕松松就可和吏目打平不說,離婚后和女子交往,便是留宿了,又是什么大事呢又何必畏懼自己名聲受損而不敢承認,最后反而落得這般下場
做吏目的,收入低,而且一切言行舉止都受到嚴格的規范限制,什么一夫多妻,那是沒有的事,原本的愛妾也要放良了,因為買活軍提倡一夫一妻。可做商人的,日進斗金不說,只要離開買地,花天酒地不在話下,在買地用雇工做掩飾大養外室,也很難去查問什么。
甚至于,喝點葷酒,私下推推牌九,打打馬吊,官府也很難抓捕,不但有錢,而且享福,這使得吏目這個行當,在許多見多識廣的百姓心中,地位急劇降低千里做官只為財啊,沒看敏朝那邊,連京官都公然向地方官索要冰炭敬、年節敬、喜敬、門敬嗎倘若做官又不能做人上人,又沒有比旁人多掙錢,這吏目還難考、難當,動輒受到牽連問責,那還做這吏目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