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一來,船艙里眾人反而都笑了,氣氛也為之一松,小雷羞得滿面通紅,辯解道,“我我這是凍得不是怕的”
大家這些時日相處下來,對彼此秉性也略有了解,佘八方促狹叫道,“雷姐,不怕若你掉下去了,我給你申請,打從你離開泉州開始,每一天都給你算雙倍的危險津貼”
小雷大怒道,“好那我們走棧道時,你可別在我旁邊,我就是要掉下去也得扯著你一塊黃泉路上我也不寂寞”
“真是好一對亡命鴛鴦”
有人這么笑著調侃了一句,眾人都是大樂,船艙內又熱鬧了起來,吳老八等眾人說笑完了,方才道,“這也不至于,我們現在坐客船,只是因為我們自己人的商船要載貨,到了夷陵,貨可出一部分,我們就上敘州人的船去,他們有一幫兄弟是專門拉纖的,可以把我們拉過三峽,走蜀道,那是徐俠客這樣的大俠去游覽三峽盛景的,我們這些要公干的吏目,還是老實點坐船吧”
可以不走蜀道,眾人也是放下心來,船夫也咋舌道,“是小老兒想差了敘州同鄉會好闊氣,他們確實有一班纖夫,拿高薪養著,又吸引了不少外地人去做纖夫,那拉纖的手藝是老道的,腳力錢也貴,除了敘州同鄉會的船,很少有船家用得起,現在川蜀航運,幾乎都被敘州同鄉會把持,他們是富得流油”
敘州的事情,關系到考察團眾人的公務,大家都是聽得認真起來了,吳老八笑道。“師傅,他們的纖夫一日能拿多少勝過外地許多”
船夫搖頭道,“客官,他們的纖夫是按重量算錢的,出一船的力有一船的價錢,因此也不好說一日拿多少。至于是否勝過外地”
他比了比船外,“您就先看看這里纖夫的模樣,再到敘州去看看,他們的纖夫又是什么樣子,那就曉得,兩頭的日子差得有多少了。說實話,現在還留在這里拉纖的,要不是只會說本地話,又沒個能帶出去謀生的前輩,要不,就是和小老兒一樣,有家有小,離不開的。再要不然,就是大戶人家的奴才,有賣身契在,被看管甚嚴,不好逃脫,不然的話,早就想方設法,不是去敘州,就是南下去買地了”
眾人本來坐在船艙里,只是探頭和他聊天,看不到外頭的景象,此時聽船夫這么一說,方才知道快到下一個碼頭了,便紛紛走出船艙,在甲板上眺望。果然見到前方一處淺灘,冬季枯水,客船還好,可以騰挪過去,商船沉重,卻是難行,便有不少衣衫襤褸的纖夫,正在船身上綁著纖繩,預備著把他們拉過去。
這樣冷的天氣,江水雖沒上凍,但也是刺骨發寒,他們卻仍是赤條條的,上身一件蓑衣,下頭是犢鼻短褲,挽到膝蓋上方,小腿就這樣踩在江灘里,一個個都是身子精瘦,有些甚至可看到肋條,面上卻是發紅,不少人有一個醒目的紅鼻子和這艄公一樣,怕都是喝出來的,畢竟雖說是習慣了江上的天氣,為了做事方便穿的少,但到底也會感到寒冷,這些江上人家,多數都是養成了冬日飲酒御寒的習慣。